浪辰渐渐也意识到了宵随意的过分活络,使扇的手愈发凝着狠劲。“我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浪辰似乎太过急于求成,再一次扇出的风箭出了偏差,一支射向了人群,一支刺向了小皇帝,还有一支,朝思玄拐了弯。人群里自有高手在,小皇帝身边亦有深藏不露的侍卫,唯独朝向思玄的那支,需思玄自己应下。按照思玄的本事,一支不成气候的风箭,他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其湮灭。可便在他伸出手的那短短一瞬,一人比他的手更快更迅。若说伸手只需眨眼的工夫,那么那人来到他身边,则连眨眼的工夫都不需要。他的手抬了一半,那人已挡在他身前,徒手将那支风箭捏碎了。“你没事吧?”宵随意转身问他,眼里尽是关切。思玄翻了个白眼,“多管闲事。”虽说面具只露出一对眼睛,然这熟悉的口吻与神情,仿佛一颗蜜糖塞在了宵随意口里。“师尊,我是阿意啊。”四下正为另两支风箭忙活,吵吵嚷嚷的氛围正好给了宵随意与师尊沟通的机会。几年未见,他怕师尊认不得自己,便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身份。谁道思玄一掌推开他,“什么阿一阿二,什么师尊,我从未收徒,也不认得你,别给我沾亲带故地套近乎。”宵随意一时蒙圈,“师尊,是我,宵随意啊,你怎么不记得我了?”思玄已然烦不胜烦,“你再啰嗦,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他欲快步离开,宵随意心头不知何滋味,一把拉住他的手,阻了他的步子。思玄挣脱无果,当真恼了,当即推出另一只手,蓄力于掌心,要将宵随意劈开。谁料那掌拍在宵随意身上,后者纹丝不动,那掌力于他而言,似乎是清风拂面。思玄瞪着他,“你究竟是什么人?”宵随意拉着他就往外走,眨眼工夫就到了殿外无人处。这哪里是走,分明是瞬间移动的本事。他将思玄圈在墙角,“我的本事皆是你教的,我是你的徒弟,你当真不记得了?”思玄惊讶于此人的功力,他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徒弟,可他哪里当过别人师父,他这辈子,最是厌烦做这些苦口婆心的事。“你定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师父,你也别在此处纠缠不休。”宵随意不依,“我怎会认错人,”他顺手摘下了思玄的面具,“你这张脸,刻在我的心里,生生世世都不会忘,海枯石烂、王朝更迭,我都不会将你忘了,又怎会将你认错?”思玄并未防备他会揭他面具,顿时慌了神,不得不侧过脸去,并以手遮面。宵随意挪开他遮面的手,凝视着他,“为何不愿看着我,是不是因为姻缘线的事,是不是怕世人说三道四?你是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的,师尊,你说话呀。”思玄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弄得面红耳赤,气得抽手便是一巴掌,扎扎实实打在宵随意脸上,“说说说,让我说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师父,你还唧唧歪歪,什么海枯石烂,恶不恶心!你要再不知检点,休怪我不客气!当真以为你本事高,我由着你来?”宵随意的脸撇向一边,扇过之处火辣辣的疼,他这一晃神,思玄便夺回面具挣脱逃离了。他木木地站了一会儿,心道不会的不会的,师尊怎么会不认得他,思玄分明就是柳权贞,如影随形咒分明就是指向他,青龙瓷瓶分明就是对他有反应。这么多“分明”,怎会出错?既然没有认错,师尊为何不认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叫师尊这般厌弃?愣怔了半晌才知要回殿,书老爷“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还不配知晓我等姓名!”那砸拳过来的人还挺狂妄。那人身形矮小,亦不算壮实,唯那两条手臂特别粗壮遒劲。再观其余四人,一人腿奇长,一人掌尤厚,一人脑袋无发却茧肉层层,还有一人极为瘦削,似倒挂垂柳。宵随意左右躲闪,丝毫不躁,道:“你不说,我便来猜猜。你五人来自天下帮,乃是帮主颇为得意的五名弟子,各自擅长拳法、腿法、铁头功与轻功,在中州东南一带颇有名气。”“算你这小儿有点见识。”“可你五人行为不端,好色爱财,曾诱(女干)过不少良家妇女。奈何帮主护内包庇,也没将你们作何处置。是以这些年来,你们在东南一带的名气实为臭名。”“兔崽子,胡说什么,圣上太后面前,竟敢败坏我等名声,看我不撕了你!”这五人没聚在一起时,宵随意的印象还不是那般深刻,只觉得长相古怪罢了,凑到一起倒是勾起了他的记忆。师尊收他为徒前,曾在东南一带游历,恰逢这几人为非作歹,便出手惩治了。然这几人是天下帮帮主爱徒,那人是出了名的护短,便恶人先告状将柳权贞打伤爱徒之事捅到了洪子虚那儿。洪子虚这人向来古板教条,大道理一堆将柳权贞训了一顿。因此,柳权贞与天下帮水火不容。前世,那天下帮的帮主亦是掺合了污蔑柳权hxd贞一事。这桩桩件件,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能让宵随意恨他们入骨。他心中愈是恨,面上愈是波澜不惊。他道:“我今日若有半句虚言,任凭圣上及太后处置。倒是雇佣你的大人,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也不怕自家女眷遭了你这恶人毒手。”那掌礼司的命官早已坐立难安,这厢话方毕,同几位同僚对视了几眼,一副吃了苦黄连的模样。信誓旦旦说要手撕了宵随意的人,并没有兑现他的狠话,反倒拳拳落空,招招不致命。“老五,好好打,都这节骨眼了,放什么水?”抡拳者气急败坏,“我哪里没好好打,你们瞧不出来么,这小子闪得奇快,跟阵风似的。”“快?能有我快?”那奇瘦之人毫无预兆地加入,虽说二对一很是不雅,传出去必要为人耻笑。可这臭小子来之前,他五人可是在皇帝面前立了军令状的,若是输了,提头来见。浪辰已经被拉下去施了拔舌之刑,从今往后也无甚脸面在江湖中立足了,堂堂铁扇坊也将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柄,他们可不想重蹈覆辙。善轻功者,在五人中排行老三,此人瞬移功法卓绝,在整个中州,可说能排上前十。然轻功只是他的本事之一,暗器亦是他的强项。宵随意前世并未同这五人交过手,他对这五人功法的了解全来自于师尊闲暇时漫不经心的口述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传闻。他并不是无所不知,更不知道使轻功者还能耍暗器,所以指甲盖大小的短刃朝他袭来的时候,他并未来得及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