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刃发出三枚,将将好没入他的三处要穴,他忽地双腿无力,跌坐在地上。狠拳紧追其上,砸在他胸口,他胸中钝痛,咽喉腥热,一口血喷了出来。暗道不妙,立刻以灵力撑出结界,才堪堪躲过接下来的攻击。“兔崽子,以为造个结界就能躲过去了,看你能撑到几时?”善拳者抡起拳头,几下砸在结界上,那结界比铜墙铁壁还了得,被这么砸了几下,竟是一点破绽都无。旁观的三人见势走上来,齐齐发功,一顿敲敲打打,也是没有丝毫反应。忽听坐客中有人道:“结界以灵力为依托,此人灵力深厚,你五人使尽了力气也是破不了的。”五人望向说话之人,那人懒散闲坐,支着额头,喝口酒又嚼颗花生米,似乎惬意得很。再瞧其打扮,左脸戴着眼罩,双手裹着黑色手套。这副扮相,在江湖上混的,哪能不知道是谁。天下帮与浣纱宫原是交好,自打这费净上了台,原先帮主与费悟所谈妥的条约全数作废,这费净自己另起炉灶整了一套,条条款款繁琐得要命,帮主不依,关系便一直僵着。善拳者性子冒进,凡是替宵随意说话的,都要怼上一怼,何况这人也是对头之一。“我道是谁,原来是浣纱宫的费宫主,你这澎水盟主最近当得如何,听说不少门派嚷着要脱离澎水盟,自立门户呢。我等还以为你比你那废物兄长有用,看来不过如此。”费净笑笑,“我方才是好心提醒你们,怎么还不识好歹挖苦我。”“你说谁不识好歹?”“自然是你。我说你五人啊,为了赢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圣上用人,竟是这般无底线无标准了,想当年始皇何等威风,怎么他的子孙,愈发不中用了。”“圣上面前,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还不速速磕头认错!”费净悠哉道:“什么混账话,分明是逆耳忠言,圣上若连这番话都听不进去,中州前途……令人堪忧啊。”雕工精湛的木椅扶手被小皇帝纤白的手指捏得吱吱响,他堂堂一国帝皇,含着金汤匙出生,除却他身侧日益野心膨胀的生母,没人能这样说道他,还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若说不气,绝不可能。然自小学习的皇家礼仪告诉他,要知分寸,不可轻易动怒。他忍下怒火道:“好了,莫要再做口舌之争。这场比试,本身也没立什么规矩,一对一也好,五对一也罢,输赢全靠各自本事。这肖柳若是不服,起先便该提出,他既然无甚怨言接了比试,便等于是默认了这规则。眼下他已受了重伤,不能应战,虽设了结界用来自保,却不能无休止地等下去,是以,只能以输作论。”虽不能大庭广众下发怒,却也不能如了太后党的意。“慢着……”身侧的女人发了话,“圣上,照你这话,若五对一可行,那哀家中途换人上场应该也和规矩吧?”小皇帝方松懈下来的手指又气得发力,指甲几乎嵌进了木头缝里。“圣上若是不说话,哀家可就当你默认了。”“那朕就容他歇上一歇,只是这时辰……恐耽误了母后休息。”雍容的女人笑了笑,“哀家不困,今日这酒宴啊,特别提神。”五人各施其法,当真如费净所言,使尽了力气都没撼动那结界分毫。旁人问书老爷,“这人你是从哪物色来的,这么厉害?”书老爷也不跟那人说实话,只听说翡翠岛常出高人,便胡扯道:“乃是家中管事跨海去翡翠岛重金请来的。”那人惊异万分,“翡翠岛?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书老爷蹙眉眯眼,“不可说……不可说……”五人等得焦急,观众也等得焦急,奈何太后耐心得很,众人也不敢发作。眼看着如厕之人已往来了两拨,宵随意总算是起身了,五人即刻摆纟工曰生小丿?儿阝人好架势,准备在结界解除的一刹那一齐出击,将宵随意完全毙命。然五人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摆好架势之后忽地调转方向,互相踢捶。宵随意拍了拍衣衫,立在不远处袖手看五人对打。百官窸窣言语,“这是怎么回事,方才那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纷纷朝自己门客寻求答案。太后亦是觉得稀奇,问身侧思玄,“你可看出什么名堂?”思玄眼力过人,虽只有一瞬,也叫他瞧见了端倪,“是摄心术。”“摄心术?”太后活到这把年岁,算是见过不少奇人,这术法也不是头次听说,可一下子操控五人,且这五人修为也算不得差,这便让她觉得吃惊了。“若这摄心术用在你身上,你可有把握摆脱它?”思玄顿了顿道:“大约只能任他摆布。”侍女跪在太后脚边,巧手伶俐地剥着瓜子。太后一面捏着瓜子仁送进嘴里,一面想,瞧不出来,这个叫肖柳的,这么有本事,也不知书家走了什么运道,得了这样的奇人。幸好,这人是站在她这边的,若是和自己对立,便不能由他好好活着。五人打得头破血流,小皇帝听到了太后与思玄的对话,憋闷至极。他今日本想挫挫太后的锐气,哪成想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下又恨又气。若是不阻止这摄心术,恐怕他要平白损失了这五名大将。这五人虽品行有瑕,奈何在修为上颇有建树,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断然不可在此时有所折损。那芙蓉门和铁扇坊败了倒也罢了,这天下帮五将,当初乃是帮主私见了他,极力推荐的,天下帮在东南一带的势力,不亚于以澎水水脉为依托的浣纱宫,这厚实靠山,他是怎般也不能让它坍塌了。“肖柳。”他沉声道,“今日是太后寿宴,差不多就行了,若是死了人,恐喜气变成了晦气。”宵随意猜出小皇帝的心思,可他打都打了,梁子也结下了,哪能半途而废?这不痛不痒的,指望着这五人以后来寻仇不成?心道不如将事情做绝了,让这五人去阴间见阎王。这般想着,倒是有人替他说话了,“圣上这话就不对了,这五人可是立了军令状的,若不赢,提头见。眼下输了,就该守承诺。”管闲事的还是费净。太后正想折了这小皇帝羽翼,遂借势道:“圣上,哀家也是这个意思,自古军令如圣旨,若朝令夕改,妇人之仁,恐不能服众。”小皇帝到底年岁尚轻,经验不足,挖了坑想坑别人,到最后弄得只能自己往里跳。心有不甘,怎般是好?身侧宦臣俯身耳语了几句,小皇帝心下连连叹息,他忽地将杯盏掷在地上,瓷杯应声碎裂。莫说太后受了惊,百官都抖了抖。“圣上,你这是作甚?”小皇帝摇摇晃晃站起来,“儿臣手滑,大约是喝酒喝过了,想回去歇歇了。”宦臣作势扶着他,“太后,您看……”知子莫若母,太后看了他须臾,挥手令剥瓜子的侍女起来,“罢了罢了,今日大家都累了,收拾收拾,各自回去歇息吧。”侍女宦臣簇拥过来,搀着扶着,准备出殿。宵随意瞧出了苗头,缓了摄心术,那五人瘫软在地,鼻青脸肿,周身伤痕无数,除了口鼻喘息,再也站不起来了。周遭百官纷纷起身,恭送皇帝太后。权力游戏算是暂告一段落,给百官留了个烂摊子。“就这么……结束了?”人群里有声音问。有声音答:“不然呢,还想怎样,圣上的脸都丢到家了,他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亦有人附和,“太后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能逼太紧,要让圣上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今日受了这教训,圣上应是能成长不少。”“害……”有人叹息,“他母子二人争来争去,遭殃的皆是我等下位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