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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而且，这样的生活越是成了习惯，他就越感到自然。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安静和沉思默想的人。某个晚上或是星期天，海韵突然过早地回到小楼里来，他倒会生出一种被打扰的感觉。

江白没有想过要写一本关于潜艇战术发展史的书，却开始做一些零碎的日记。※※※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潜艇只被一些拥有它的国家用于侦察、防御等被动性的作战行动。它还不能算是一种真正有威胁的海军作战兵器。自从1914年9月22日德国潜艇&ldo;u－9&rdo;号主动发起攻击，一举击沉三艘英国铁甲巡洋舰，各国才开始重视潜艇潜在的进攻性威力。

这也就是说，第一艘用于海战的（原始）潜艇虽诞生于美国，真正揭开了世界潜艇攻击史的却仍然是德国。

说德国人开创了现代意义的潜艇战术一点也不过份。

然而一战时的潜艇技术性能还比较差，没有通信设备、雷达和声纳，只能被动地、远离基地去攻击敌军舰和运输船队。参与潜艇战的国家主要有英、德、俄。

即使如此，潜艇还是史无前例地在海战中发挥出了巨大威力。一战期间潜艇战的高潮是1917年春季，各国潜艇共击沉商船800艘，200万吨。就当时世界的造船能力而言，开战时还没有被人重视的潜艇，突然显示出了对各国战时经济和综合战争能力的巨大和可怕的影响力。

但这仍然是潜艇战的幼儿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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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卢西塔尼亚&rdo;事件：这一事件值得一书。它发生在1915年5月1日，英国巨型邮船&ldo;卢西塔尼亚&rdo;号载着1959名乘客，从纽约返航，横渡大西洋，驶往英国的利物浦。该船总吨位3．2万吨，速度比当时的潜艇快两倍。正是一次大战时期，英伦三岛被德国政府宣布为战区，事前英国海军部曾警告船长威廉&iddot;特纳，要他在大洋上曲折航行，减少被德国潜艇袭击的可能。特纳自恃船速快，没有曲折航行，而且为了省煤，也没有高速航行。5月7日，这条英国邮船为德潜艇&ldo;u－20&rdo;号发现。潜艇艇长瓦尔特&iddot;施魏格尔命令潜艇下潜到13．5米深度，全速前进，占领攻击阵位，发射鱼雷。鱼雷命中邮船右舷，船上立即发生大爆炸和猛烈大火。10分钟后，&ldo;卢西塔尼亚&rdo;号邮船沉入大海，1189人遇难，其中有妇女儿童385人，761人获救。这是一战期间德国潜艇击沉协约国的第一艘邮轮，消息传来，全世界为之震惊。

由于死者中有128名是美国人，美国政府向德国提出强烈抗议，要求后者停止无限制的潜艇战。德皇迫于压力，于6月5日下令给德国海军部，不准潜艇再袭击客轮。海军部却无视其命令，又于8月19日和9月4日分别击沉英国客轮&ldo;阿拉伯&rdo;号和&ldo;吉斯皮里恩&rdo;号。9月18日，德皇威廉二世再次发出严令，德潜艇被迫停止了对客轮的攻击。10月5日，德国为击沉英国邮船&ldo;卢西塔尼亚&rdo;号道歉，并表示愿意赔偿损失。

德国潜艇的行动，间接导致了美国参加对德作战。

一切新式武器应用于战场之初都是没有规矩的。德国潜艇击沉英国客轮，已经显示出潜艇这种特殊兵器的几大特点：第一，它是世界海战史上冷兵器近战时代向隐蔽武器远距离时代过渡的一个象征，任何国家不重视这一点，都将给自己留下隐患；第二，如所有兵器一样，潜艇用于实战也是为了杀人，而由于它的隐蔽性和机动性，它对于人类生命的威胁就格外大。也就是说，拥有潜艇，就是拥有了一种新的威胁对方或以威胁对手来保卫自己的巨大力量。

这天晚上江白想，我真为那些死在大海中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悲伤。潜艇在击沉&ldo;卢西塔尼亚&rdo;的那一刻显示出了它的狰狞。击沉&ldo;卢西塔尼亚&rdo;号与德国潜艇&ldo;u－9&rdo;号第一次主动攻击英国铁甲巡洋舰&ldo;阿布基尔&rdo;、&ldo;克雷西&rdo;、&ldo;霍克&rdo;号不同，虽然也是不宣而战，但那是军人对军人的战争，海上战斗舰艇对海上战斗舰艇的袭击。&ldo;u－20&rdo;号攻击的敌对国和中立国的平民，是妇女、儿童，是作家、艺术家、运动员、电影制片人，那是军人对手无寸铁者的赤裸裸的屠杀。

但是自从有了战争，每一把匕首和短剑被锻造出来，都是为了屠杀。潜艇被它的发明者制造出来，当然也是为了厮杀。有史以来，每一把军人的短剑都用于军人之间的战争，也用于屠杀敌对国的平民。从这个意义上讲，德国潜艇的击沉&ldo;卢西塔尼亚&rdo;号也许是潜艇战史上必然要发生的事。

丑陋的潜艇啊，江白想。然而又有哪一场战争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呢？从人类好生而恶死的本性而论，潜艇也许不该诞生，但它既然诞生了，就不该受到责备。应当受责备的是人类自己。人类生活在这个星球上，少说也有几千万年了，就是人类大言不惭地称颂的世界文明史，少说也有数千年了，可是他们竟一直没有想到不再打仗。人类为土地打仗，为海洋打仗，也为宗教、信仰打仗。人类甚至会为一个女人打仗。人类为打仗发明了无数的冷兵器和火药兵器，今天又发明了核潜艇和核导弹，人类让自己拥有了可以将地球毁灭无数次的手段。人类可以踏上月球，飞向火星，可是就没有学会如何不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