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阔步就走。
众人目瞪口呆,不知他今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柴武自觉没事,相互眼神埋怨了一番之后,正兴高采烈地打算看戏,韩信回头,吓得他一激灵,韩信又添了一句:“柴武坐法同罪。”
三人面面相觑:今天这个大将军……呸,韩信走路生风,笑意瘆人,怎么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还是他们那个目中无人、严肃冷峻的韩将军吗就差插根尾巴摇来摇去冒充田园犬了!
“大将军,出事了。”这是萧何对韩信说的第一句话。
韩信下意识看了殷嫱一眼,只见她姣好的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轻声道:“彭城,败了。”
韩信愣了片刻,随即猛地攥住了殷嫱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汉王呢”
殷嫱反应极快:“夏侯太仆驾车护送汉王出彭城,吕将军接应下了。”
得知刘邦没事,韩信迅速镇定下来,他沉稳的气度多少感染了殷嫱。他自知消息不容扩散出去,军营也不是说话的地儿:“战局如何”
殷嫱和萧何未语,只是递上一份战报给他。
殷嫱当时看到战报的时候气得发抖。她是把全副身家都压到刘邦身上,刘邦打仗只要不遇见项籍,那也算悍将。
他出三秦的时候,压制得大秦最后一位悍将章邯毫无还手之力,龟缩废丘之中,打下彭城,自以为高枕无忧,打发了可能抢功的韩信,自个儿干了些什么!贪恋酒色,疏于防备,被楚霸王项籍杀了个回马枪!
三万铁骑长途奔袭,从齐国到楚国,日夜不歇,硬生生逆推了六十万联军!
六十万头猪都没他这么快被人给宰了的!刘邦都差点陷在里边。要不是项籍极端记仇,又刚愎自用,她还真打算考虑改换门庭投奔项籍去。
韩信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完战报,面对大败的战局,他始终波澜不惊,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失败,而不是面临危机存亡的时刻。
有时候殷嫱觉得,他稳如山岳,静如松柏,令人心安,她不由想到了故国的商君,孝公之松柏,秦国之柱石。
萧何道:“请大将军率领新兵,支援汉王。”
韩信握着战报的手微微颤抖着——那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到了某一种地步,好像是热血在燃烧一样。
韩信从来只缺士卒,而不乏调动士气的手段。一想到溃军能在他手中化为一道坚固的屏障,那种近乎点石成金般的魔力,足以令任何人人着迷。
他的目光克制得清醒,而又激动得狂热:“诺。”
殷嫱比韩信先离开汉中。她是筹措粮秣的主事之人,当然要比大军的动作更快一步,战火里的别离和相聚都格外叫人珍惜。她走的时候韩信来送她,她记得她率先道了别:“韩大兄,请兄自爱,努力加餐饭①。”
韩信说了什么呢“伯盈,强饭自爱……勿忘,”勿忘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强饭自爱,努力加餐饭,都是汉人告别常用语。
第15章十四、宜其室家(抓虫
大约是在汉二年五月,韩信抵达下邑,收拢溃兵,和刘邦重新在丰、砀之间布防,一面分兵袭扰彭城,一面应对楚军骑兵来犯。
关中和巴蜀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殷嫱在后方都觉得战争的阴影挥之不去。征兵、征兵、征兵——原本只要青壮,现在却连中年少年都拉去了,萧何维持着关中的稳定,源源不绝地给刘邦送去新鲜的血液。
楚军骑兵其疾如风,侵略如火,来势汹汹。殷嫱实在忧心局势,不久后,她接到了来自前线的一封书信。
“阿萝,这是……”
“诶,邑君,那不是在赵国弄丢的银笄么”女萝一脸惊诧地望着她,“邑君在哪儿找到的”
殷嫱指了指两口并排的二十八宿髹漆衣箱中的一个,女萝恍然:“难怪呢。奴婢找了好久,只是那两口衣箱,邑君从来不让旁人碰。”
不让别人碰的衣箱那口衣箱里没有衣裳,只有一堆锦帙、阴符。殷嫱是翻找阴符的时候找到这口衣箱。
如今已是三月。临淄自商战后,田氏宗族在齐国的名声尽毁,丞相曹参收拾了田氏,便动身攻打还没打下的齐国城池。
殷嫱的心情也愈加复杂,作为投诚的诚意,她已经将能接触到的齐国部署送了一部分出去。她当然不会只将希望寄托在侠姬身上,汉军占据秦地,中层将领和下级军官也多是秦人,那枚阴符是殷姬在咸阳冀阙里抢救出来的,秦国号令秦间的东西。
阴符的存在,是韩信无意间透露的,似乎殷姬曾把这东西借给过她。
而她找到阴符的同时,发现发现了一枚没挂竹签的锦帙,秦汉时候还是用简牍记事,用韦——也就是熟牛皮穿起木简,简牍平日都是收入帙(布袋)中,要想翻找容易,就会在帙上悬竹签以做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