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坤宁宫。
宫舆一抵达坤宁宫玉阶,桂嬷嬷便越过顾长晋,上前去搀扶容舒。老嬷嬷对容舒的看顾之意,别说她了,就连粗线条的盈雀和兰萱二人都瞧得一清二楚。
虽不知这坤宁宫的大嬷嬷为何会这般慈善,但这位的态度代表的就是皇后的态度,容舒身边几位的侍女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上了玉阶,穿过长廊,桂嬷嬷将容舒与顾长晋送到正门,便停下了步子。
嘉佑帝与戚皇后早已经在内殿侯着了,二人今儿皆着了一身杏黄色绣八团龙凤纹双喜吉服,正端坐在两张宽大的檀香木高座上。
容舒与顾长晋牵手入内,朝帝后郑重行了拜礼。
嘉佑帝望着底下这对璧人,唇角一抬,温声道:“起来罢,坐。”
他的话音刚落,戚皇后便接过话,指着右手边离她最近的玫瑰椅,柔声道:“太子妃坐这。”
容舒一顿,微一福身便朝那玫瑰椅行去。
戚皇后待她落座了又温声问起二人可有用早膳,知晓二人用过早膳便又差人送了些面点果子与蜜茶进来,打眼瞧去,竟都是容舒爱吃的。
容舒边吃着果子饮着蜜茶,边答着戚皇后的问话。
内殿一时充斥着女子温婉的声音。
嘉佑帝与顾长晋沉默地饮着茶,静静听二人说话。
半个时辰的时光便在戚皇后与容舒一递一叙的话中缓缓流过,直到桂嬷嬷与汪德海进来说时辰到了,该启程去太庙了,戚皇后方意犹未尽地停下话匣子。
今儿去太庙便是为了上太子妃的玉碟,顺道祭告天子与萧皇室先祖:太子娶妻,姓沈名舒。
入了太庙,嘉佑帝与戚皇后一瞬不错地望着那刻着沈舒二字的玉碟被礼部尚书恭恭敬敬地呈上高台。
容舒与顾长晋对着高台行完三跪九叩之礼后,戚皇后渐渐红了眼眶,嘉佑帝惯来淡无波澜的眸子也多了一丝复杂之色。
他们这自小就被他们弄丢的女儿,宁肯做沈家女也不愿认祖归宗的女儿,最终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萧家。
戚皇后鼻尖有些酸涩,但她知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做不成她的阿娘,那她就做这世间最好的婆婆。想对一个人好,难不成还要看她是以何身份留在身边吗?
她的孩儿想要做沈氏女,那便做沈氏女。
告祖结束,天色已暗,顾长晋与容舒在坤宁宫用完晚膳便回了东宫。到紫宸殿时,已经是就寝的时辰了,二人累了一日,沐浴后便上了榻。
顾长晋将容舒揽入怀里,问她:“可会觉得难过?”
容舒好笑道:“我因何要难过?”
男人掐了掐她的指尖,道:“今儿在太庙,你望着上面的灵牌望了许久。”
容舒倒是不想他连这点小细节都觉察到了,她的确是将高台上的灵牌一一扫过。
“我就是好奇,若是萧馥不曾将我掳走,我会以何名讳入太庙的宗册?大抵会以郡主的名讳入太庙罢,相比起来,还是太子妃要有派头。”容舒挪了挪身子,将头枕在他的肩膀,“我不会觉得难过。”
虽然从血缘上而言,那些灵牌都是她的先祖,那两位高居金殿之巅的人是她的生身父母。但今儿在那太庙,她丝毫感觉不到归属感,还比不上沈家的祖地呢。
顾长晋垂眸看她。
容舒同他对视了片刻,没忍住盖住了他的眼,道:“你不许这样看我。”
她顿了顿,“我承认,当我觉察到皇后娘娘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悲哀时,我心里会有些沉重,我不知晓这算不算是一种难过,或许是吧,因为我没法回应她的情感。”
她的性子,惯来珍惜旁人待她的每一份好。
但戚皇后却不一样。
她待她越好,容舒便越觉得心里像是揣了一块儿石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