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宫门口等着她,不是侍卫也不是宦官,是一位女子。
程鸢将马匹留在宫外,上前打量那女子,面容姣好,气质金贵,穿的却不是后宫嫔妃的服饰,应当是个女官。
那是袁盛榕。
“程参将。”袁盛榕俯身行礼,“棠公子恭候您多时了,请吧。”
程鸢站定不动,“我是来见皇上的。”
袁盛榕恭顺道:“见公子就等于见皇上,请吧。”
她转身引路,程鸢面容笼在月影下,比夜色还要阴沉,思考片刻,抬步跟了上去。
她此前没来过皇宫,不知乾清宫在哪一处,也不知后宫在何处,但她清楚地感知到,袁盛榕此时带她走的这条路,不通向任何一处正大光明的宫室。
进宫面圣不能带兵器,程鸢两手空空,眼前路越走越黑,只剩袁盛榕提的那盏灯笼,赤红的光影,犹如鬼火森森。
“程参将不必担心。”空空的长道,袁盛榕幽幽开口,“今日公子叫你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一会儿如实答了,不会为难你。”
程鸢停住脚步,“带我去见皇上,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袁盛榕回头,面容一派纯良,浅笑道:“皇上正在看着你呢。”
无人知晓的暗宫修于地下,终年不见天日,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分明是空荡的屋子,却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人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程鸢站在屋子中央,周身光线昏暗,远远瞧见高台上坐着一个红衣的美人。
袁盛榕走到小棠身边,二人对视一眼,袁盛榕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当年她在太子身旁的时日不短,与太子有纠葛的女子她基本都知道,这位程参将她从未见过,不能确定是太子的人。
小棠了然撇开眼,徐徐开口:“程鸢姑娘,好久不见。”
没有叫她的官职,意思是今日相见,为的并不是公事。
程鸢与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对待一个男宠,毫不掩藏眼底的嫌恶:“棠公子,有什么事可以直说,装神弄鬼是干什么?”
小棠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发出咚咚的脚步声响。
“好,我直说。”他对程鸢道:“我这人怜香惜玉,不忍对姑娘下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主动交代太子余党都有哪些人,谁是主谋,我留你一条生路,二,我对你用刑,逼你交代实情。”
程鸢不可理喻地问他:“你在说什么?谁告诉你我是太子的人?”
小棠深深盯着她,没有说话。
忽然,程鸢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问:“棠公子,如此行事,是不是太狭隘了?”
小棠好奇地挑了挑眉毛。
程鸢道:“那日北山猎场我不过抢了你一只猎物,你竟记恨我到现在,用这种罪名构陷我,太过狠毒了。”
“猎物……”小棠慢悠悠踱着步,笑道:“你不提醒,我都忘了……”
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程鸢继续道:“棠公子,你是有多害怕旁人接近皇上?我承认,那日我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不惯我效忠的君王叫一个妖孽迷了心,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程鸢志在报国,无意以色侍主,皇上又如何,我没有兴致与你这种人争抢。”
“程鸢姑娘,你这话说的。”小棠好脾气道:“你若真跟皇上情投意合,我又怎会阻拦?可是,你故意接近,别有目的,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说话要有证据。”在陆鸣那里没撒完的气,在这里又被挑起,程鸢咬着牙反问:“你凭什么说我是太子的人?”
小棠不急着要结果,走到房间深处,掀开珠帘,坐在了里面的茶案边。
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还坐了一个人。
烛影映着绣金的龙袍上,段景忱正在静静喝着一盏茶。
小棠坐下后,他亲手又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小棠端起茶盏,放在唇边吹了吹气,对外头的程鸢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