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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喘息因叶白身子忽如其来的震动而终于压制不住，溢出喉咙。闻人君握紧拳头，嗓音因紧绷而微有变调：“等等，轻……”他一下子咬住牙，闭上了眼，指缝间隐现血痕。挣脱闻人君手的叶白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想去扶闻人君在宽大衣摆中若隐若现的结实腰肢，又有些不敢，想去握闻人君握紧成拳的手，又担心身子轻微摇晃的闻人君会乎支撑不稳，跌倒下来。叶白的不知所措只会在闻人君面前出现。然而就算是闻人君面前，叶白也极少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因而，刚刚从不算疼痛，却比疼痛更难忍耐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的闻人君不由有了些笑意，主动伸手抓住叶白僵在半空中的手：“没事，我又不是豆腐做的……”这么说着，他稍一阖眼，便放松身体，让自己再缓缓坐下。身体被自内部一点点地撑开，再一点点地填满，无力抗拒，无力抵消，而更多的无力，却是因为这眼下的所有所有，都是他主动——……主动要来的。有破碎的呻吟自闻人君喉咙中溢出。平躺在床上的叶白全身都在僵硬，从身体的肌肉直到脸上的神色。握着叶白手的闻人君毫不费力地感觉到这一点，从纷乱的情绪中稍稍挣脱，闻人君握着叶白的手用了用里，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叶白一把挣开。叶白骤然抬起身子，抱紧了自己面前的闻人君，狠狠的，不留一丝空隙，用力到仿佛要将面前的人生生嵌入自己体内，好让彼此筋肉交缠，血脉融合，再不分彼此。再不能，分彼此。眼前因身体被猝然撑开填满而黑了一瞬，闻人君感觉着身上直直传到骨头上的力道，心头却反而泛起了淡淡的欣慰，不浓烈，却足以将所有阴霾一一驱散。在一起了……是不是日后不用再分离？在一起了……是不是日后不用再孤单？在一起了……是不是日后不用再夜夜梦转前身不用再日日醒于惊悔？在一起了……闻人君闭上了眼，他听见自己说：“我们过一段下山吧。”“好。”“我不想听见有人冒你的身份作恶。”“好。”“之后我们可以遍访名川大山，也可以与天下剑客切磋技艺。”“好。”“我们日日在一起……”叶白一下握住闻人君的手。十指交扣，严丝合缝。我们日日在一起……——再不分离。前事竟（一）三月的江南已褪去冬的料峭，只在风中留下一点微寒，好似证明霜冬曾经来过。邺城的湖心亭位于城正中，周围是是邺城坊市所在，街道阡陌，游人如织，热闹繁华。然而湖边垂柳千万，密密遮掩，游人一眼望去，竟不能看见湖中情景，再有凉风起，柳叶动，满目苍翠交映粼粼波光，让人便纵身处闹市也觉领略到鸟啼虫鸣，风动泉响的山水风光。事实上，邺城的湖心亭确实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建造而植柳的。不过不是为了邺城的百姓，而是为了邺城的新任统治者，飞云城城主，闻人卓尔。“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湖心亭中，闻人卓尔开口问身旁人。作为一城之主，闻人卓尔当得上年轻二字了，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轮廓偏为俊秀，却被一双挺眉和两撇短须破坏，显得老成不少。站在闻人卓尔身后的男子做文士打扮，灰色的衣衫，苍白的脸颊，面上带着些许病容，眼底有并不太明显的疲倦。听见闻人卓尔出声，他微笑道：“都准备好了，按闻人大人的习惯。”这个‘闻人大人’显然是在说闻人君。闻人卓尔抓了一捧鱼食往湖里洒：“怎么安排的？”似乎每一个步骤都亲自参与了，灰衣男子成竹于胸，一一介绍。但闻人卓尔却随着对方的介绍而皱起眉来，并越皱越深：“怎么这么……”他把简朴二字吞了回去。灰衣男子淡笑道：“我分析过大人喜好。”虽心中还是不舒服，闻人卓尔也没再说什么，转问道：“我让你留意的那些姑娘呢？”这次换灰衣男子皱眉了，不过他并没有闻人卓尔做的那么明显——事实上，就是有人此刻正站在他对面看着，也不一定能发现自己面前的人皱了眉：“你确定要这么做？”“不是早说好了么？”闻人卓尔不悦问，接着就按住额角道，“我早跟你说过了，一想到日后可能有人指着我说‘你叔叔喜欢男人，跟个男人在一起什么都不要……’我这脑门就疼得厉害。”灰衣男子缄默一会：“你既然知道闻人大人会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要……”“那也是以前。”闻人卓尔一晒，“五六年了，一个男人，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又不能生孩子，你还真指望他们生生世世不离不弃？话本里也不会这么写的！”灰衣男子又是缄默，他的目光似乎有些黯淡。忽然一阵风吹过，站着的灰衣男子喉咙一痒，当场就一阵搜肝抖肺的咳嗽：“咳咳，咳咳咳——”闻人卓尔顿时转过身：“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说着就去拿一旁轻便保暖的外披给人罩上，并抱怨道，“身体不好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一点，上次给你找的那位大夫怎么样？说是宫里出来的，你觉得不好我再去找，把他换了。”灰衣男子的咳嗽好容易停了，他自怀里掏出帕子，抹去唇角血沫，方才笑道：“都是那样，拖着而已。”显然不想多说这个，他不等闻人卓尔继续开腔，就说，“我只是担心你触怒闻人寻。”闻人卓尔又是一拍额头：“你不说这个名字还好，你一说……该死，你说日后会不会有人指着我的脑袋说‘你叔叔好色荒淫，养子成娈……’”他几乎有点气急败坏了。灰衣男子哭笑不得，半晌说：“你既然这么担心的话，为什么还要力邀他们过来？”“那是我叔叔，他下山了我不叫他们过来，不就成不忠不孝数典忘祖了么。”闻人卓尔觉得灰衣男子完全在说傻话。他起身在亭内踱了两步，蓦然转回头狠狠说：“记住了，一定要找姑娘来，找漂漂亮亮的——有了这么多对比，我不信我叔叔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好！”不能久站，也不想坐下，灰衣男子依着红漆柱子，极力打起精神，面上却还有着遮不去的憔悴：“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但凡家里过得去的，打听打听，就不会过来的。我们也不可能强拉，不是什么良心问题，而是这件事太敏感，一旦传扬出去，你被天下人耻笑的愿望就能立马实现了。”他又补充一句，“整个飞云城都会成为天下的笑柄。”“我什么时候有‘被天下人耻笑’这个愿望了？”闻人卓尔大为不满。灰衣男子咳笑着没说话。闻人卓尔挥挥手：“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大户人家多的是庶女，利欲熏心的也不要太多，你多多调查，给对方优厚的承诺就是……”他想了想，“也不用全是名门女子，那些欢场中的清倌什么的，也找点来，当侍女，日夜接触之下……”闻人卓尔不怀好意。灰衣男子叹了一声：“你真不怕日后被闻人寻一剑砍了。”闻人卓尔十分淡定：“我叔叔不会让他那么做的。”正说话间，两人见远处有画舫朝这里划来。闻人卓尔登时不悦：“不是说了湖心亭不能让其他人进来吗？”灰衣男子也皱眉：“命令没有更改，可能是误入……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又不安全又不隐蔽，还吵，你圈了这么一个地方没事巴巴就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闻人卓尔搭腔：“没想干什么，但你不觉得这样一来，所有一进邺城的人就能一下子体会到我身为飞云城兼邺郁双城城主的威严了吗？……”灰衣男子噎住。闻人卓尔也看清楚了那画舫上的人——是站在船头的人。一袭青衫寂寥，如墨长发飞舞，面容冷漠，神情锐利，整个人骄傲如一柄出鞘长剑，就像是……闻人卓尔顿时记起人来，他瞬间上演变脸绝活换了一张热情笑脸，远远就张开双臂招呼道：“是寻弟弟的吗？我叔叔——”他的话没有说完——站在他背后的灰衣男子狠狠扯了他衣摆一下，并咬牙切齿打断他：“闭嘴！你这个傻瓜——这是花船！金玉楼最高等的花船！上面站着的也不是什么闻人寻或者你叔叔，是邺城现在最红的清倌琉言！”“啊？”前事竟（二）翌日下午，是闻人君计划到达的时间。闻人卓尔按着灰衣男子的意思，并不大张旗鼓地迎接，而是带着灰衣男子，两人轻装来到邺城三里外的地点，亲自迎接。时间尚早，周围也并没有人，闻人卓尔打马停下：“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到？”灰衣男子正落后闻人卓尔半步，听了话，他刚想开口，就被旁边传来的声音截断：“他应该马上就来了。”一言既出，两人俱惊！灰衣男子还好些，本来就身体不好，武功也只是泛泛，故而只单纯是惊了一下。而闻人卓尔却不然了，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他几乎是害怕——如果这个刚才想要偷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