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汀的哥哥名唤闻磬,比他大六岁。
兄弟两其实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大的过冷,小的过甜,还有些娇气。
但小孩子总是心思敏感,只会下意识亲近真心待他的人。
小筝汀隐约觉得父母不喜欢他,至少没有外在表现出的那样喜欢。
他们每每看向他的眼神,总是透着隐晦的打量,无可避免的挑剔,又蓄着点失望。
也的确如此。
在他出生前的一场暴乱里,这个艺术世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小天才阮闻磬左耳永久性失聪,阮父右腿截肢,而阮母失去了三根手指。
两人艺术生涯被迫停滞,断崖似地向下落,跌往永无尽头的谷底。
小筝汀和他哥哥不同,他没有音乐天赋,又不热衷此道,当不上父母加诸于身的所有期望,自然讨不了他们的丝毫喜欢。
而这场暴乱的始作俑者,是特殊人类。
几年后,他的父母暗地里加入了反特殊人类组织,机缘巧合下,又前后染上了异食癖。
喻沛刚开始以为那是某种新型毒品,直到这年生日,他看着那两人把幼崽们带往黑市参观。
富丽堂皇的地下宫廷设计,但处处莫名显得阴森诡谲。
走动间,小筝汀被楼上某位尽兴的客人溅了点血。
他尖叫着退到哥哥身后,抓着对方衣服,颤巍指向墙边笼子里的东西,细声细气地问:“这些……是什么呀?”
“它们是异端,是灾厄。”妇人蹲身给他擦脸,动作轻柔,帕子软和,她的声音也带着水乡独有的温软,甜丝丝的,“记住了吗?杀不了就需要远离。”
小筝汀没听明白,却被周遭氛围搞得惴惴不安,没多久又被腥甜的吃食熏吐了。
他不知道那是低阶特殊人类的血肉和骨头,但当晚未动一筷,始终在反胃。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小筝汀患上了厌食症。
加上他对精神力异常敏感,自那种变相的屠宰场走过一遭后,身上攀缠了不少带有极端情绪的络丝。
总在担惊受怕,总在疑神疑鬼。
“谁……”又一晚,他蹲缩在床脚,抱着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双眼,哭腔明显,无助地战栗着,“谁在那里……”
除却月光下摇曳的重重树影,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喻沛心如刀绞,徒劳去擦他脸上的眼泪,却是什么都碰不到。
小筝汀需要心理医生,但显而易见,这个家里并没有谁在关心这件事。
或许是当下时间里的“喻沛”尚未觉醒的缘故,哨兵如今的精神力受时空所限,总是忽高忽低的,不足巅峰状态的十分之一。
连精神体都是在这天才勉强凝出来的,还因为爪子打滑摔下树,给碎掉了。
小筝汀猛然回头,盯着一闪而过的大尾巴,皱了皱鼻子。
“怎么了?”走远的阮闻磬在问。
小筝汀摇摇头,匆忙跟上去,晚间,又偷偷跑回后院,傻兮兮地站在树下喊:“猫咪?”
喻沛一愣。
小筝汀在花圃周围找了很久,被冷风吹得打喷嚏,失落转身之余,见到了某只总算成功具现化,正探头探脑的精神体。
“猫咪!”他欣喜非常,又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不是猫咪,是雪豹。”喻沛纠正道,可惜一人一精神体都不听他的。
小筝汀蹲下来,冲精神体露出柔软的掌心:“大猫猫?咪呜?”
伪装成幼年体的雪豹居然在翻肚皮,学着家猫用尾巴去勾对方手腕:“嗷呜。”
【……】喻沛在旁五味杂陈,【他能看见。】
【部分向导哪怕在未觉醒之前,也能对精神体有所察觉。】彦歌有些唏嘘,【这种敏感度……看样子,他原本该是一位非凡的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