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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她既搬出沈天忘闭关，又强调盟主身份，心中总归还是存一点拖延此事，叫这些人暂且退却的奢望的。这十年，庄秋月在江湖上行走，从来也没听说沈天忘和当年陆家的事联系在一起。她该相信是八大派的人平白污蔑的，但她又想起了陆行川。

陆家……陆行川……

&ldo;如此，是不是污蔑，我们便等沈盟主亲自来分辩清楚吧。&rdo;

25

沈天忘闭关所在清幽雅致，不像武人修行地，倒像文人隐居去处。外人自然难打扰武林盟主闭关，但李穆然是他大弟子，便有办法进去。李穆然始终握着陆行川的手，双手稳定，步伐稳定，任何烦扰愧疚都不萦他心。

&ldo;师父。&rdo;剑光在他面门处堪堪停住。

沈天忘看见他，眼神从昏昏沉沉变作清醒。&ldo;不是说过无事莫来找我吗?又出了什么事?&rdo;

他同十年前有些不一样了，陆行川想。他于是抬起手，手指疏疏地并着，从指缝看出去，沈天忘的身形清晰破碎，同当年从草垛里看去的，一样。

他终于站到沈天忘面前。

&ldo;晚辈，陆行川，知道前辈为剑道心法有缺所苦。&rdo;他放下手，明明白白，看着沈天忘，&ldo;晚辈手上，有陆家剑法，完整的心法。&rdo;

&ldo;你……&rdo;沈天忘狠狠皱起眉，低头仔细端详着陆行川‐‐从这少年人身上，果真隐隐有当年他交手过的，陆氏夫妇的影子。他看过，竟大笑起来，&ldo;我原以为真正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不想，还是走漏了一个。但是小后生，你忍功太差，来的太早啦!&rdo;

沈天忘持剑站在那里，便有狂暴的剑势几欲透体而出，令人胆寒。他剑尖点地，斜睨着陆行川，&ldo;二十年后，或可一战!&rdo;

&ldo;如此，晚辈便来送死，送前辈，一个十年前错过的，斩草除根的机会，如何?&rdo;陆行川持剑如稚子，虚虚指向沈天忘，既不显出经受轻蔑的恼怒，也看不出仇敌在前的愤恨。

&ldo;小后生，江湖很大，莫太狂妄。&rdo;沈天忘抢险欺身向前。言语间他便已刺出七剑，每一剑都直逼陆行川身上各处要害，避无可避。&ldo;便是我得到的心法有缺又如何?我沈天忘三岁习剑，弱冠独步天下。我得陆家剑法后的十年参详，岂是你能比得?&rdo;

攻势来得快，李穆然甚至已经已经来不及上前替陆行川挡下。他看得目眦尽裂，陆行川却不慌，不躲。

一剑。陆行川只出了一剑。

那一剑不快。甚至，看起来慢到了极点，却挡下沈天忘致命的七剑。

尽碎。

那七剑的伤痕，如今竟全落在沈天忘身上，而他委顿在地，距咽喉半寸处，正是陆行川的剑尖。

&ldo;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rdo;沈天忘似是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利剑，有些癫狂地自语，&ldo;陆家剑法在我手，才是真正无敌的剑法!不可能!不可能!&rdo;

&ldo;世上自没有无敌的剑法，也没有无敌的心法。心法有缺，能拖慢你的进境不假，但确实不足以叫你落败。你闭关体悟心法完满之道，然而就算当年叫你拿到完整的剑谱，陆家剑法，你也永远修不到完满。凭你，越是体悟，心境越芜杂，剑招越不堪一击。&rdo;

他想起父亲教他读书习字，正心诚意，与人为善。原本他以为这是父母不准备让他习武，后来他剑在手中，剑悬心中，才晓得父亲的深意。

&ldo;陆家剑道，是至诚之道。&rdo;

陆行川忽然苦笑‐‐话说得再漂亮，至诚之道，他自己，又何尝会有修到圆满那一天?

&ldo;可笑!&rdo;沈天忘强撑着想起身，竟不畏剑，不畏死，&ldo;可笑至极!黄口小儿也在我面前妄言剑道!无谋算，不心狠，没有源源不断的人血喂剑，哪里能得至强剑道?&rdo;

&ldo;我何必同你争辩。若此时此刻你输给我的剑，便是至强剑道，那便随你吧。&rdo;陆长生似笑非笑地剑尖微挑，像是出了一剑，又像是收回了剑。

沈天忘四肢经脉，便已被挑断了。

&ldo;陆家在十年前被你带到了结局。现在我带你，去你的结局。&rdo;

26

陆行川同李穆然带着沈天忘出现的时候，武林盟全数弟子，八大派此次前来的人手，都还等在原地。庄秋月看着面目惨白的大师兄，身受重伤的师父，惊惧得说不出话来。

那崆峒掌门迎向陆行川，眉梢眼角，喜意再遮不住，&ldo;陆少侠果真言而有信。此次陆少侠为我们八大门派，为全武林，除一大害，我们……&rdo;

&ldo;不必多说。&rdo;陆行川拉起手脚筋皆断的沈天忘。那人脸上无恐惧，也不剩什么愤怒，就这么软瘫在陆行川身上。

&ldo;现在大半武林正道都在场，可作见证。十年前陆家满门被灭，真凶始终没被找到。&rdo;陆行川先是扫视在场诸人，然后看着沈天忘，目光平静如死水，&ldo;我陆家上下的性命，算在沈天忘沈盟主，同你手下的人身上，你可有话说?&rdo;

&ldo;你觊觎陆家剑法，抢夺到手后，自己习练、传授弟子，你可有话说?&rdo;

&ldo;如今你腰上佩剑，是我父亲，陆氏家主之物，你，可有话说?&rdo;

他每说一句，在场众人的呼吸急促一分。到陆行川话音落下，众人看向面目死寂不见分毫愤恨的陆行川，和面色晦暗不明的沈天忘，纷纷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