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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沈天忘手脚无力,几度想推开陆行川站立,却最终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他就这么瘫在地上,满身污浊,却忽而狂笑。

在沈天忘手下,武林盟做大十余年,纵使如今已到末路,他自己也已经形同废人,八大门派诸人,此时却忍不住心有余悸。

那是猛虎到末路的哀哭‐‐作狂笑姿态的哀哭。

&ldo;人是我杀,剑谱是我拿,剑是我夺。正是我!&rdo;他费力地抬起头,在场所有人都不值得他一瞥,他只看向陆行川,成功叫他落到这地步的陆行川,&ldo;正是我!是又如何?&rdo;

&ldo;自是,杀你。&rdo;陆行川低下头,同他的仇人对视,眼里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甚至没一点重担卸下的解脱。只是平静‐‐一如今日之前的每一天。&ldo;我自有大把说辞可以唾骂你,激怒你,羞辱你,可没必要。你不过是输了。&rdo;

&ldo;而今日毁掉武林盟的陆行川,同当日毁掉陆家的沈天忘,又有多少不同呢?&rdo;最后的字句,轻得几近叹息。在绝对不合时宜的叹息中,陆行川剑尖微点,贯穿了沈天忘的咽喉。

他大仇得报。从此世上,已无他不得不做之事了。

第9章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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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凭剑术立足江湖,实力威望都够深。眨眼覆灭,武林正道原本不可能不追查。能叫他们放弃的恰恰不是查不到真相,而是查到了真相。

陆家全部底蕴、积蓄,陆家剑法,尽归了沈天忘。如今这全部的财富、典籍、秘辛,都成了可供交易的物品。只这点,足够正道承认沈天忘清白干净,放弃追查陆家事。沈天忘年轻时凭高超剑术,一腔蛮勇,开宗立派,叫&ldo;武林盟&rdo;,江湖上自然多的是嘲笑他不自量力的。结果他终究成了名副其实的武林盟主,武林,盟主。

一个陆家,不仅让沈天忘彻底壮大了武林盟,也让正道帮派们,大大赚上一笔。

如今同样的事换了主角。陆家遗孤手握最名正言顺的大义名头,求仁得仁手刃仇人,将一整个武林盟,全部的财富、典籍、秘辛,又捧到了武林正道们面前。

若说恨意,陆行川非止对八大门派这些人有恨意,他对世道本身有恨意。但有与责任相连,必须发泄的恨意;也有应当算作是迁怒,不该宣泄的恨意。

若可以,在场所有人,他凭一腔恨意,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些什么。而陆行川也一向有这样的自负,如果愿意,他总归做得到。

但他不该做。

&ldo;沈天忘既已身死,晚辈的家仇,便已经了结了。武林盟中诸人,&rdo;陆行川看了看领头的崆峒掌门,见对方目光闪烁,正气凛然的贪婪,&ldo;晚辈早先调查过,当年跟随沈天忘袭击陆家的人,这些年被他逐一清洗,如今大都没有命在。现在武林盟中年轻弟子,与我无仇怨。他们今后当如何,武林盟今后当如何,晚辈无意再关心。&rdo;

他俯身拾起亡父的佩剑,抱在怀中,向崆峒掌门行一晚辈礼,便转身离开了。

陆行川虽说了&ldo;无意再关心&rdo;,但他本人借此表达了不愿追究无关者的意思,若八大派在处理武林盟的时候行事太过,便会失去他们此行的大义名头,此后无论分赃也好势力重整也好,都不那么方便了。

他离开,李穆然便默默跟在他身后。自然有李穆然的师弟师妹们想出声阻拦,却都被庄秋月拦了下来。

&ldo;从此不是一路人了呀。&rdo;庄秋月也还年轻,一朝接连失去师父,以及师父作为师父的伟岸形象,此时表情也有些恍惚,&ldo;全都,不再是一路人了呀……&rdo;

陆行川便这么一走了之。崆峒掌门自然是指望着这小后生一时激愤狂性大发,干出些出格事,好叫八大派此行,既彻底毁掉武林盟,也拿捏住这个陆家遗孤。如今这可能性没有了,他按下心中失望,很是温和地笑了。

&ldo;带武林盟弟子们去疗伤。既然陆少侠本人不追究,我八大派自然也不苛责诸位。从此世上没有沈天忘,也不再有武林盟了。&rdo;崆峒掌门看了看沈天忘的尸体,思绪不明,终究叹道,&ldo;江湖很大,你们很年轻。今后,好自为之。&rdo;

崆峒自有世代相传的武功秘籍,如今倒也不稀罕武林盟中那部心法有缺的剑法。自然,若是陆行川所知的,完整的陆家剑法,但凡见识过的人,恐怕难免动点心思。

但八大派刚与陆行川完成了双方都满意的合作。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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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做的事都已做过,陆行川万分愿意给李穆然他应得的解释,或者如果李穆然想的话,他愿意把命赔给他。

毕竟沈天忘于他是仇敌,于李穆然却是恩师。世上事,凡有道理的,也全都不是那么有道理。

但陆行川怎么也没想到,两人一路离开武林盟,李穆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ldo;昨晚你说要看我舞剑,是为确认,我练的是不是陆家的剑法,对不对?&rdo;他如今已不佩剑。曾经有多意气风发,如今便有多狼狈颓败,他仍握着陆行川的手,浑身已是冰凉,掌心却还滚烫,&ldo;确认,便是为了判定,我值不值得被你杀掉,对不对?&rdo;

&ldo;我还未想过要杀你。不过你说得没错,我是为确认你是否练了陆家剑法。&rdo;如今已无假装的必要,对李穆然,陆行川也露出他惯常的,僵硬死寂的表情,&ldo;沈天忘所得剑谱,心法有缺。以他经历、作为,恐怕原本也无缘至诚之道,但你未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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