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精彩了。”奎因先生评论道。
萨特思韦特先生转向他,得意扬扬。
“唯一一件事是——接下来怎么办?”
“我想推荐西尔维娅·戴尔。”奎因先生说。
萨特思韦特先生一脸不解。
“我跟你提过的,”他说,“我觉得她似乎有点……呃……傻。”
“她有父亲和兄弟们,他们会采取必要行动。”
“这倒是真的。”萨特思韦特先生宽慰地说。
之后不一会儿,他已经坐在女孩旁边告诉她整个来龙去脉了。她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也没问,但他讲完之后,她站起身。
“我必须叫辆出租车——立刻。”
“亲爱的孩子,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乔治·巴纳比爵士。”
“不可能。这绝对是个错误的程序。请允许我——”
他在她身边喋喋不休,但没起任何作用。西尔维娅·戴尔坚持自己的打算。她同意他跟她一起乘坐出租车,但对他所有的劝阻一概充耳不闻。她把他留在出租车里,自己则去了乔治爵士的办公室。
半个小时之后她走了出来,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美丽的脸庞就像缺水的花朵那样枯萎。萨特思韦特先生关心地迎了上去。
“我赢了。”她喃喃地说,半闭着眼睛向后靠过去。
“什么?”他吃了一惊,“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稍稍坐直。
“我告诉他路易莎·布拉德找过警察了,并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我告诉他,警方已经调查过了,有人看见他走进自己的庭院,又在六点半过几分钟的时候走了出来。我告诉他游戏玩完了。他——他崩溃了。我告诉他,他还有时间逃跑,一个小时之内警察不会过来逮捕他。我告诉他如果他签署一份谋杀薇薇安的供认书,我就什么都不做;但如果他不签,我就会大喊大叫,告诉整栋楼的人事情的真相。他惶恐至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糊里糊涂地就签了这份声明。”
她把它扔进他手里。
“拿着它——拿着。你知道应该做什么,这样他们就会放了马丁。”
“他真的签了!”萨特思韦特先生吃惊地大声说道。
“你知道,他有点傻乎乎的,”西尔维娅·戴尔说,“我也是。”想了想,她又补充说:“这就是我知道人们的行为有多傻的原因。我们慌乱,你知道,于是我们做错事,事后又会后悔。”
她颤抖起来,萨特思韦特先生拍拍她的手。
“你需要吃些东西让自己振作,”他说,“来吧,附近有一处我最喜欢且经常去的地方——阿莱基诺饭馆。你去过那儿吗?”
她摇摇头。
萨特思韦特先生叫了辆出租车,带女孩走进小饭馆。他朝着隐蔽处的那张桌子走过去,他的心充满期待地怦怦直跳。但桌子是空的。
西尔维娅·戴尔看出了他脸上的失望。
“怎么了?”她问。
“没事。”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我还以为会在这儿遇到我的一个老朋友。没关系。某一天,我希望我能再见到他……”
荷官的情感
萨特思韦特先生正在蒙特卡洛的阳台上享受阳光。
每年一月的第二个星期日,萨特思韦特先生照例会离开英格兰去往里维埃拉。他比任何一只燕子都要准时得多。四月的时候他回到英格兰,五月和六月是在伦敦度过的,而且从没听说他会错过阿斯科特赛马会。伊顿和哈罗的比赛结束后,他离开城镇,在去往多维尔或勒图凯之前会拜访几家乡村别墅。九月、十月,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狩猎。通常,他会在伦敦住上两个月,作为这一年的结束。他认识每个人,可以有把握地说,每个人都认识他。
今天上午他眉头紧锁。蓝色的大海赏心悦目,公园也像往常那般令人开心,但人们让他失望了——他认为他们是穿着不体面的劣质人群。当然,有一些是赌徒,是注定要交厄运的人。萨特思韦特先生容忍了那些人。他们是必要的背景。但他想念跟他同一阶层的精英人物,他自己那个圈子的人。
“风水轮流转,”萨特思韦特先生忧郁地说道,“以前根本支付不起游玩费用的各色人等现在都来了。当然,我老了……所有年轻人——后浪推前浪嘛——都去瑞士这些地方。”
但他怀念其他一些人:穿着光鲜的各个国家的男爵、伯爵、大公和王子殿下们。迄今为止他见过的唯一一位王子是一家不知名旅店的电梯操作员。他还怀念那些美丽而高贵的女士。这里还能见到几位,不过不像以前那么多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是人生这出戏剧里的一名认真的学生,但他喜欢五彩斑斓的素材。他感到失望掠过心头。价值观正在发生变化——而他,太老了,无法改变。
就在这时,他看到恰尔诺瓦伯爵夫人向他走了过来。
多年来,萨特思韦特先生在蒙特卡洛见过这位伯爵夫人好多次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跟一位大公在一起。第二次她则跟一位澳大利亚男爵在一起。一连好几年,她的男伴都是希伯来血统的男人:面色萎黄,鹰钩鼻,戴着极为绚丽的珠宝。最近一两年,人们常看见她和非常年轻的小伙子——几乎还是孩子——在一起。
这会儿她正跟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在一起走着。萨特思韦特先生刚巧认识他,他觉得很遗憾。富兰克林·拉奇是个年轻的美国人,典型的美国中西部人,给人的印象是热情、粗鲁但惹人喜爱,是天生机敏和理想主义的奇怪组合。他跟一群年轻的美国人一同住在蒙特卡洛,这群人男女都有,基本都是一个类型。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欧洲旧世界,无论批判还是赞赏他们都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