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何景深耐心解释:“不要背这种包袱……我和她分开,是很长时间积累下来的问题,当年她走其实一早就有征兆,只是正好碰巧在那个时间。和你没有关系。”
这话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翻着花样换着法子地开导,然而陈轲至今都以为那是抄袭事件造成的恶果,越劝越能把人劝进死胡同。何景深真是没辙。
微叹了一声。“起来说话。”
陈轲道:“我,还想求您两件事。”
“说吧。”
“等您评上博导,我想回来跟着您再读两年书,申请第二个博士学位,然后……”
陈轲跪得很端正,腰背到腿几乎在一条线上,由于紧张他抓着裤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敢低声把下面的话说出来:“我可能,会接受学校的邀请,做A大的兼职特聘教授。成为您的同事。”
连呼吸的声音都屏住了。
静了一阵。
“你不打算做学术,没有回来读书的必要……”
何景深答道,声音尽可能地平和,沉稳,一字一句深思熟虑,像扎在地上般有根可循:“A大圈子小,人际关系复杂,资源也不够丰富。想教书的话,你可以考虑去P大。”
陈轲蓦地抬头:“可是您——”
何景深道:“我不一样。”
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开了条缝,暗黄的灯光透照到窗外,沿着阳台伸向栏杆。夜风一丝丝飘洒在空中,染凉房间里每一寸空间,也染凉陈轲眼中的失落,落叶那般飘散到地上。
老师真的是,在这样的事上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给他。
明明,您知道我有多么想做您的学生,名正言顺叫您一声老师。明明,您也是为了您的老师所以才回来,即便他已经不在人世您依然没有忘记当年许下的承诺,所以才回来。
这样的失落何景深看在眼里,毫无波动。
然而他开口,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态度明显地收退了一些:“三年之内,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请求。要用它吗?”
陈轲又攥了把裤腿,攥得生疼,摇头:“不用。”
他不会强求老师答应他任何事。就像老师从来没有真的强求过他。他还没有想好十年后老师一定要还钱给他他该怎么办,但那张欠条下的附加的条件他绝不会用,绝不。
“那这样吧。”何景深又道。
他在寻找折衷的办法。本来这件事也不是那么不容商量,他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教给陈轲,就算陈轲不回来读书这个学生他也打算一直管下去。与此同时他也总是在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思考应该如何与陈轲相处。IWTO这两天他看到陈轲足够担当的一面,也看到陈轲的水平和进步。
无论工作还是学业,他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再给陈轲太多压迫。顺其自然未必不可。
但总是有些无奈地:“我给你最多一年时间,读在职博士。工作能忙得过来的话周末回学校呆着,想做什么我帮你,想学什么我也教你。一年以后不管拿不拿得到第二学位,你都到此为止。”
“还是那句话,想好再过来。你知道我有时候脾气不好。”
陈轲望着他,微微张嘴,眼中竟有些感激的光亮。
“可以了?”何景深问。
陈轲点头。“嗯。”
“教书的事,我暂且保留意见。一年过后再说。”
陈轲再次点头,很开心地笑起来:“嗯!”
“那,还有什么事吗?”何景深又问。
陈轲摇头。“没有了。谢谢老师。”
于是何景深站起来,拍拍陈轲的肩膀。转身走了。
。
②
李成同这个人。该怎么说呢。
读书的时候,李成同就似乎很喜欢挑何景深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