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原本有四口人,父亲是一名商人,常年在外奔忙,母亲在我三岁那年和父亲离婚。
父亲没有续弦,从小我就和我哥生活在一起,一直被他照顾。
04年我哥博士毕业,留在特伦顿一家私立医院工作。11年年底父亲突发脑溢血住院,当时正好是圣诞假期,我也在医院,跟着我哥实习。
那天晚上我值班,太累睡了一觉,睡之前忘记做例行检查。醒来发现呼吸机故障。父亲死了。
那两个月,那个新年,我挨了很多打。很多打。
痛不欲生。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报了警,我哥被警察带走。过了几天我又去保释他出来,但因为被鉴定有暴力倾向和躁狂症,他失去了工作,行医资格也被吊销。
正好那一年我开始攻读博士。我哥和我平分父亲留下来的遗产,他把他的那份遗产捐给了学校,然后就去了非洲,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成了一名志愿医生。
一直到死他都没再和我联系。是组织给我发来的消息,说他死在15年3月。死于埃博拉病毒。
中午炎热,车轮驰过马路卷起一袭飞尘,远方的街景宛如海市蜃楼漂浮在空中。
车厢内座椅软而结实,出风口空调冷气直吹到人脸上。
讲完故事谭澈感慨了一句,“陈轲真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不是所有过错都可以得到原谅,也不是所有过错都有弥补的机会。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何景深微微一愣,然而只一眼淡淡的回眸,“谭清,我想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谭澈出了一会神,眼光虚无地曳动,捕捉着信号灯、车道线、远方岔道高悬的路标,路标上小如蚊虫的字。
何景深的手机震了一下,摸出来一看,陈轲发来的消息。
[谢谢老师的山竹]
没有标点——陈轲给他发消息从不会漏掉标点——有什么话没说完?
何景深笑,敲屏幕回信。
[不用谢。别吃急了。]
[明天再来看你。]
第29章
红灯堵车,谭澈手臂搭方向盘上,拖鞋恹恹地打着拍子。
因为当年不慎受伤导致趾骨变形,如今他不是特殊情况平时总是穿拖鞋,已经养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两三百米外,路□□警指挥车流,灿黄的马褂反射阳光。何景深问:“要不我来开?”
谭澈道:“不需要。”
何景深微蹙了眉。
市内车速受限,然而穿拖鞋开车始终存在安全隐患而且违反交规——不禁想到陈轲才闯的车祸,那小子也是个不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