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原因,手感问题——细长的藤条拿在手里,就如拿着一支绘图的画笔。
只有藤条,能让何景深保证绝不失手。也只有藤条,能让何景深保持最大的理性,确保抽下去的每一记不是出于私怨,不含半分愤恨,而只是单纯的教训。
而对陈轲,这意味着单纯而剧烈的痛苦。
足以令人死去的痛苦。
只剩痛苦。
二十,二十一。
滨江路,下班高峰拥堵严重,喇叭声汽笛声涌进窗户。
嘈杂的噪音会带来更多的停顿,何景深移换方位,寻找更适合下手的角度,也留给陈轲喘息调整的机会。
挣扎越来越微弱,汗水像瀑布般弥泄。
三十。
何景深稍站了几秒,点住一道突起的肿痕——他即将下手的位置:“报数。”
没别的用意,连本能的反应都快看不见了。他需要确认陈轲是不是清醒。
陈轲说不了话——甚至都没听清何景深说了什么。
但也不需要听得多清楚。过上半分时间,终于勉强地恢复一些,稍稍松开抱枕,声音从牙缝里渗出来:“三,十……”
根本不是他的声音,嘶哑得全变了样子。
一记藤条不留余力,啪!
肿伤绽裂,猩红的血痕。
又小半分时间,“三十一……”
何景深再次换了方向。目光清点渗血的伤口,“可以了。”
陈轲点头,又将抱枕咬住。
他使不上力,瘫在沙发边缘,不知道眼里是泪是汗。
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数着:
三十二,三十三。
……
三十九,四十。
最后两下,叠在靠近腿根的位置,停手。
何景深径直地到门边开灯,空站上一阵又走回来,俯身拾起陈轲的手机,和藤条一起放上茶几。
看陈轲挣扎。
那就像一条弱小的鱼,刚从鱼塘里捞出来,挂满了成串的水珠儿。
挣扎,翻下沙发趴了一阵,又继续挣扎。
而那一只攀着茶几的手,白得已能看见骨节,森然而细瘦。
到底看不下去,何景深俯身捞他一把。
不费什么力的。
于是陈轲就起来了,扶着茶几跪在地上,埋脸擦一把狼狈的汗,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