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厅沏一杯滚热的茶,两手捧着过来,放到茶几上,一小叠文件的旁边。
视线在文件上停了一下。A市A大2018年课题申报通知及祥要;A市城建部门关于南江地区相关公共项目方案募集公告。
“一个小时。”何景深握着中性笔,在一行红字上做记号。
陈轲嗯了一声。
绕开茶几回到原位。看一眼腕表,五点二十。屈膝落跪。
再没有动上一下。
六点二十。陈轲睁开久闭的眼睛。
抬手确认时间——只差了不过十三秒,还行——起身,略有些滞涩,扭头走进厨房。
藤条泡得发胀,取出水面擦拭干净,放掉水槽里多余的水,回到客厅,跪下,双手奉上。
浅浅地吸了口气,跪得更正一些。开始一段并不知会长达多久的等待。
可以感触到风的流动,可以想见秒针在表盘穿梭,空间一瞬被无限放大,空白的区域只剩下他和眼前注视的人。
一滴汗水顺着下颌滑落,落在地上,啪嗒。
很好,那个人起来了。
何景深真是一点都不急,仿佛是要做一件寻乎其常的事情——整理文件,合上PAD,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茶,这才走到陈轲面前。
伸手接过藤条。任由陈轲替自己挽扎衣袖。
陈轲埋着脸,一颗颗拧开纽扣,眉峰微微聚拢,目光认真。
“在想什么?”何景深问。
陈轲道:“该多准备一根,或者把戒尺也拿过来……万一又断了,您有可以替换的东西。”
何景深笑一下,说:“不用,你知道我的习惯。”
断了就算了。前两次都是这样。
陈轲点头,扯一扯袖口确认挽扎妥当,从地上站起。
解开扣环松下衣裳,还没来得及趴下,一记藤条已抽到身上——啪!
思维顿了一下,往前一扑栽上沙发,连连两口冷气,赶忙脱掉外套拉低**调整姿势。
何景深才懒得管他好没好,藤条在手中转着花地落下,带起一串密而紧凑的风声。
这一轮没上什么力,毕竟藤条很考验水平,久了不用总得有个熟悉的过程。
道理陈轲也很懂,所以紧紧地贴在沙发上,半点不敢动弹。
上的力不多,自然不会很疼——但也还是疼,皮肉像在搓板上刮了一道。冷汗浸一轮出来,微微地就有些冷。
他把抱枕抓了过来,手指揪着边角,默不作声。
三十来下,何景深停手,藤尖比划在一叠笔直的细痕上——下头还叠着层旧伤的瘀瘢——寻找合适于正式下手的位置。
问:“听说你让刘雨涛拿了钱,趁早退学走人?”
陈轲张嘴,答:“是。”
其实这答得也不太对。怎么能说走呢,他明明是叫刘雨涛滚。
好罢这没关系,能走也行。
又一记藤条,不无严厉的质问:“为什么?!”
“他。”一声颤音,陈轲伸直两腿,勉力平整气息,道:“他不配做您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