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城镇定了下来,开始跟着伍依依的思路一起分析。“嗯,如果阿墨的出现对于盛光派的道士来讲是一种意外,那么在另一边眼里也应当是一次意外。”“另一边?主人是说……”伍依依眼神中亮起精芒,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借魇魔的传言在浮阳城害人,也是杀害这些村民真正的凶手们。”“凶手……们?”阿墨脸上又是疑惑又是崇拜。“我不认为凶手是一个人或者是一只妖。”她刻意加重“一”字的语气,“你们想,如果凶手只有一个,那么他在南山脚的时候为什么不杀死这些村民,非要等到你们把尸体搬回幽冥牢,这里还有符咒压制,他杀起来不是更困难吗?”“可是他也可能早就把这些人给杀死了,只是用了什么术法把尸体变得像活人一样。”大长老质疑道。伍依依并没有否认这一点,继续分析着:“有这个可能,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的目的既然是杀人,又在乎他们的尸体做什么?”“这、这个……他是不是想故意陷害玄灵宫?”大长老想了想,猜测道。伍依依摇头:“可宋将军刚刚也说了,不只是这里的村民,浮阳城被魇魔杀死的百姓们也都是如此,难不成,死在山下的人族也能栽赃到玄灵宫身上,这也太不讲理了点!”“更何况,术法一类向来耗用修为真气,山上山下那么多尸体,他想嫁祸玄灵宫,也用不着赌上自己的命吧?”大长老被伍依依一席话说服,脸色暗暗地退到一旁。“可是,伍大人,这和凶手是一个还是两个有什么关系呢?”伍依依赞赏地看了宋扬城一眼,对方不知所措地僵了僵身子。“你说得对,凶手应该是两个,一个负责迷惑,一个负责杀人,迷惑的法力不高所以杀不了人,杀人的需要遮掩所以需要借魇魔的身份迷惑。”这话一出,房间的温度骤降了几度,冷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阴谋被捅开了。“那,他们会是谁呢……”大长老悄然转过身,望着灯影斑驳的石壁,神思悠荡,心口略略发慌。“是不是颜洺派人干的?”阿墨猜测道。“不是。”伍依依下意识地否定,那一瞬间,感性占据了高峰,让她不由自主地将那个人移出了怀疑名单。“颜洺最在乎盛光派的名声,他不会用这种阴狠的手段,况且杀死这些村民对他没有任何的益处。”阿墨不高兴地瘪瘪嘴,暗暗揉搓着伍依依的袖口出气。宋扬城倒是没在乎这些,他只想抓住杀害村民的凶手,将功补过。“那伍大人觉得会是谁?”伍依依沉默了下来,愁思在秀眉间起起伏伏,明净的杏眸中闪过几分锐利。她的确有猜测的对象,只是现在还不敢说,一是没有证据,其次,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那个人没有这样做的动机。“目前还不好说,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把村民们救醒吧。”“什么?主人你说,你可以救他们?”大长老也惊讶地转过了身:“圣主,老者知道您的结契术能复活妖灵,什么时候还能复活人族了?”伍依依嘴角微扬,一脸自信又得意的模样:“我当然不行,不过有个人……不对,是有只猫妖可以。”“猫……妖?主人,你说的不会是……”阿墨在伍依依肯定的眼神中说出了那只猫妖的名字,“玄灵宫司空天女——江蓠。”“江司史,她居然能让人起死回生!”大长老双目圆睁,比之刚才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宋扬城立在一旁,左瞅瞅右看看,满头雾水,张口欲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得闭紧嘴巴,听从大人和长老的吩咐。“我想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吧,对了大长老,你现在还能找到她吗?”江蓠和伍依依来自同一个地方,没错,她也是穿越到七荒大陆的,不过她比较倒霉,一穿穿到一只白毛雪猫身上,还被盛光派的捉妖师捉住好生拷打了一番,后来得伍依依所救才逃了出来。危机暗伏“江司史百年前得知圣主亡故后就再没回来过,不过她临走时对老者说过,若有急事,便用灵鹤传信,她收到后自会赶回来。”“那就好,传信的事就麻烦大长老了。”说完对阿墨和宋扬城命令道:“你们两个,趁天还没亮,把尸体背到斓月殿,我先替他们护住尸身,等江蓠回来。”“啊……又搬啊!”阿墨哭丧着脸,揉捏着伍依依的小指,哀声乞求道,“让别的妖灵搬行不行,阿墨身娇体弱的,累倒了主人不心疼么!”伍依依故作嫌弃地拎开阿墨的手,笑里藏刀:“少搬一个,我扒下你的羊毛做地毯!”阿墨挤着眉头,干号了几声,伍依依充耳不闻,背过身朝他摆摆手,离开了幽冥牢。阿墨哀叹了一声,回头正想和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宋扬城好好哭诉一番时,却见那人不但不恼,还一脸盎然地搬起了干尸,没有丝毫怨言。阿墨心里更觉得苦了……第二日一早,伍依依起床来到斓月殿,十四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横排摆放在房间里,一眼望过去,张张狰狞的面容朝天凝视,确实有些毛骨悚然。铃儿胆子小,伍依依也就没让她跟着进来。之所以让他们把尸体搬到斓月殿,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地方宽大,能将所有的尸体放在一起,方便伍依依操作。还有一个原因,斓月殿的地脉深处藏着一股远古神力,血玉床就是在这地下孕育化生的,在这里施法,伍依依能省下不少力气。两天过去,法阵终是修成,只要江蓠能在一个月内回来,这些村民的性命就还有的救。操劳了两日两夜,伍依依心神略有些疲惫,她也不过才大病初愈,一醒来就开始忙这忙那,恍然间又回到当年做圣主的日子了。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青辞当圣主也挺好的,她可以继续表面混着侍卫的闲职,私底下吃吃喝喝,乐得清闲自在。说到青辞,伍依依才猛然惊觉,好像已经好多天没有听闻他的消息了。他在山下不会出事了吧!念头刚一出来,伍依依眉心一皱,无名指发出三道金色的光芒,按照一定的节奏闪了三次。“幻移符?”随即情绪翻涌,一种不好的预感破土而出。伍依依急忙合掌结咒,配合无名指尖上的光芒念动法诀儿,下一刻,晓晓生浑身是血地出现在伍依依的眼前。他呆木地愣了一秒,脸上的惊恐还未消退,而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玄灵宫,还看到已经醒来的伍依依!“姐姐……救……救……”他的声音颤抖着,虚弱又嘶哑,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孤魂。“姐……姐,圣主他……他……”伍依依听到与青辞有关,陡然僵直了身子,拎过晓晓生,“青辞他怎么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出口的声音是那样急切忐忑,仿佛有一种莫大的恐慌正在吞噬她所有的理智。“他、他被颜洺抓了……颜洺用结契术,控制了圣主,将圣主绑回了霄云顶天龙台,说要对他施以三十三道天刑,诛邪扶正,以儆效尤!”幽静的凉亭中,茶香浓浓,袅袅而起,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小厮从炉子上提过茶壶,小心翼翼地注满了钧瓷盏,端到亭中衣着华贵,气质高雅的尊者身前。“城主,这是大夫开的安神茶,说是喝了会好些。”小厮躬着身子,紧张得脸颊微微颤抖,低垂的眸子左右漂移。南宫胥揉着酸胀的额头,略略掀开眼睫,一脚踹了过去,茶盏翻转,滚烫的茶水溅在小厮的身上瞬间烫红了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