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开饭?都饿了。」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厨房里并肩站着的两个人。邹童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袖,露出两只瘦长的胳膊,扭头对我说:「不干活的人,哪那么多毛病呀?你当我们是你家佣人?去放桌摆筷子,走哪儿都跟大爷似的,还得人伺候。」苏杨站在一边儿,见我给训了,也不帮我说话,吃吃地傻笑。「劳动最光荣,你得任劳任怨啊!」吃饭的时候,邹童说起这个合作的项目,就说苏杨如果也跟他的导师,过两年也可以参加的。但是苏杨对去美国似乎并没有兴趣,邹童那是什么人,一眼就看中要害:罗建梅在美国,苏杨是躲都来不及呢。「诶,苏杨,今天佟琥也在,我这人就是口直心快,问你个事儿吧!」「什么事儿?」「你和罗建梅分手没?」苏杨看了看我和邹童,没有立刻说话,我就替他说了:「分什么呀,现在打电话的时候还亲亲我我的呢!」「哪有的事?」苏杨红脸给自己辩解。「你不想跟她分?」邹童继续问,还是他胆子大,通常我问到这种事,就怕苏杨难堪,自己就换话题了。「不知道怎么说的事儿……」苏杨脸色有点阴,不知道是苦恼怎么和罗建梅说,还是烦扰他和我到底什么样的关系。「这种事不能拖的,夜长梦多。自己将来要怎么走,还是自己说的算,怎么说也要为自己将来负责的。」邹童严肃起来的时候,有模有样的,还挺权威。我知道,他的话,苏杨是能听得进去的。快吃完的时候,邹童收到个短信,叮叮一响,他伸手拿过去一看,又若无其事地放在一边,似乎该怎么样,还照样怎么样,但是我毕竟认识了他八年,总是能体会出他急切掩饰的刻意。那个短信,很可能是江洪波的。这几次和江洪波出去玩,他有意无意地,会问我邹童的事,尤其我和他说邹童摔楼梯,是因为胡为川想占他便宜,他几乎立刻如坐针毡了。他们对彼此的态度,时不时给我「有门儿」的错觉。邹童却选择这个时候出国,不能不让我联想到,他是在有意躲避。私享家论坛录入我趁他俩收拾的时候,去阳台打了个电话,江洪波没多说,就告诉我,吃完早点儿回家吧!我还没来得及多问,厨房传来摔盘子的声音,赶紧进去看看,苏杨干的!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被邹童一把拉住了:「我算看出来了,你比佟琥还大少爷呢!」苏杨这叫不下来台,手足无措地站在厨房中间,看着邹童拿扫帚清扫,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求救地瞄着我。有了江洪波的暗示,我们没有逗留太久,趁外头还没黑透,就回家了。我的车刚驶出小区,隐约感觉马路对面有辆熟悉的车闪了一下。我在转弯的瞬间,从后镜里看见那辆车进了邹童住的小区。他果然一直等在楼下,我心里暗暗琢磨。到家以后,我去遛赛文,苏杨没说跟着去,他情绪有点低落。我留他一个清静清静,在外头带赛文多走了两圈。回来的时候,苏杨已经洗过澡,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呢。我赶紧去冲了一下,大热的天,出去被大狗拽着急走,满身的汗。换了宽大的t恤,我坐在他旁边,紧紧地挨着他。阳台很大,放着藤椅和茶几。我们伸着长长的腿儿,脚丫子都搭在茶几上,他的长脚板儿在黑夜里,白得和月亮一样,我拿大脚趾勾了他一下。苏杨轻轻地笑了,脑袋无声地靠近,搭在我的肩膀上。盛夏的夜晚,城市污染的空气,竟然也没有遮挡住满天的星光。我们的手,不知不觉地握在一起,湿润的头发,散发着薄荷的清凉。赛文可能在屋里找一圈没看见人,终于搜查到阳台,它站在我俩面前,歪着脑袋盯着我们看,然后,默不作声地在我们跟前趴下来,下巴垫在大爪子上,不知道寻思什么呢!「哥,我是不是特笨啊?」「干嘛呀?开始自我批评啦?」苏杨的呼吸就在离我最近最近的地方,拨绕着我被夜色沉醉的小心灵。「我学习不行,考研还得找关系;家务也不会做,帮个忙还摔人家的盘子,师兄说那套盘子两万呢!是江哥从香港买的,结果被我摔破一只,都配不成套了。」「你看你,一晚上就为了这个闷闷不乐?」我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脸颊,「大不了我去香港再给他买一套。」「不一样的。」「你到底想说什么,恩?」我侧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他的眼里折射着夜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