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站在最后头,众人都哭得伤心,唯他一个站在那里,无悲无喜。
贾母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他,伸了手叫他过来。贾政忙把他拉到床前。
贾母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都瞒着我,如今,我的宝玉也变了。”
贾政便拉宝玉:“快跟老太太说话。”
贾母一直没掉泪,这会子眼角落了颗豆大的泪珠子,叹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宝玉便念一声佛号,道:“老太太,您放心吧。”
贾母歇了好一会儿,忽又问:“我的玉儿呢?”
众人都知道她问得是黛玉,凤姐儿忙上来道:“去接了,说话儿就到。”
贾母急促地喘了两下,道:“哎,等不到了。”她看看凤姐儿,又看看宝玉,缓缓闭上了眼。
众人跪在地上大哭不止,凤姐儿忍着眼泪,安排众人各处报丧,又指挥丫头婆子将各处的摆设换下,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贾府便一片白茫茫了。
贾珍等最先来的,带着尤氏哭了一通,贾赦等人忙劝住,男丁便都外边去了,剩凤姐儿在内主持。
贾母为不拖累子孙,将一应后事之物都已备好,凤姐儿感念贾母慈心,不免又哭一场。福满怕她伤了身子,忙来劝止。
林如海带着两个女儿赶到时,贾母尸身早已安置妥当,黛玉几乎哭死过去,林如海和丹玉半抱半拉才没叫她摔在地上。
丹玉也颇伤心,说实在的,贾母虽对她不如待黛玉上心,但是也颇多看顾。她看了凤姐儿一眼,心里已猜到造成如今变数的该是凤姐儿。
只是她这些年早已学会了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只对凤姐儿点点头便去照顾黛玉了。
贾母是老一辈儿的国公夫人,如她这般年纪的已没有几个了,她这一去,各家各府都来拜祭,一时人来人往,门庭热闹。
贾赦带着贾政和贾琏在外头招待,邢氏便和凤姐儿招呼女眷。也有几个常来往的诰命问:“怎么不见你家二太太?”
凤姐儿便道:“婶母伤心太过,起不来身了,请您见谅。”
也有那心思清明的,知道必是有什么缘故,便笑道:“这是你家老太太素来慈爱,才使儿媳妇如此不忍别离,何来见谅之说。”
邢氏颇不乐意在外头给王氏戴个孝顺的帽子,只是凤姐儿已经说了,她便气呼呼的站在一旁,叫人看着,也觉得这大儿媳也不似外头传得那样左性,婆婆去了,这不也是伤心难耐吗。
贾母的葬礼一切从简,虽然外头有些议论,但是贾琏坚持不大办,贾政也劝贾赦,老太太临走既然有话,还是遵从老太太遗愿为好。贾赦虽不乐意,到底也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