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武大郎被西门庆飞踹一脚,身受重伤,郓哥请人抬回武大郎家中。潘金莲悉心照料武大郎,请来大夫诊治,抓药疗伤。潘金莲要郓哥转告梁文真,武大郎被人踢伤之事,郓哥应承。西门庆担心武大郎抵受自己一脚,到王婆茶铺与王婆相商。王婆提议西门庆向武大郎认错,赔偿汤药费,事情可了,否则要招惹到武松报复。西门庆不愿意丢掉面子,更想一石二鸟,一不做二不休,谋害武大郎后霸占潘金莲,要王婆配合。王婆在西门庆软硬兼施下,答应下手。善恶一念之间,西门庆与王婆丧尽天良,必然遗臭万年。
郓哥遵从潘金莲的嘱托,前往梁文真的新宅子处传话。其时,许凡蒋兆杨旬韦宁等,带领木工泥水工等一批人,没日没夜进行新宅的扩建,如今已初具规模。时已傍晚,梁文真与大伙坐在工地歇息,有人提议让梁东家表演拳脚,众人附和。“梁哥拳脚功夫了得,快如闪电,可不是盖的。”有的道。“咏春功夫,天下无双,快让我等见识见识。”又有的道。
梁文真拗不过大伙的热情,走到空地中间,道:“南拳北腿,只有功夫深浅之分,没有优劣之分。咏春拳源出少林,跟多种拳术同宗同源,并非便是天下无敌。在下近来练习咏春中叫寸劲的功夫,可以给大伙现现丑,不行的话大伙可不能笑话。”语毕,示意两个年轻人拿出一块木板,上下端稳,垂直树立。
那木板厚三寸有余,两尺见方,是一块坚实的整料。郓哥看见,不知梁文真要搞甚么名堂,正自纳闷。梁文真立于木板前两尺外站定,右脚微迈出一步,身子下沉,架实马步,右手前伸到木板前五寸处。突然,梁文真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力从腰发,右手闪电一般戳向木板,只听砰的一声,木板碎裂,木片四散。众人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沉默片刻,立即掌声四起,尖叫不断。“端的神奇!”“厉害,十分厉害!”“这是甚么拳术,从未见过!”人群中登时惊呼不断,喝彩连连。梁文真笑道:“见笑,让大伙见笑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梁文真其实心中颇为得意。此时的梁文真才知,自己的寸劲功夫已经能够收放自如,已然有一定造诣。寸劲功夫发力于咫尺,力度惊人,若能在实战中使用出来,必然能重创强手。
郓哥呆立一阵,等到此时,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上前道:“梁大官人,我有要事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梁文真点点头,招呼众人散去,继续做工,便带领郓哥来到自己的房间,示意郓哥坐下,问道:“郓哥所为何事?”
“今日我与大郎出去,遇见西门大官人挑衅。大郎被西门庆飞踢一脚,正中心窝,伤得不轻。”郓哥顿一顿,续道,“大郎的娘子如临大祸,惶恐失措,让我来寻你。”“甚么?武大哥被西门庆踢伤?”梁文真闻言,心下一惊。自己来到北宋,已然改变了潘金莲的命运,前不久已破坏西门庆的好事,但为何武大郎却不能免去挨西门庆一脚。莫非因为自己拯救潘金莲的意念极深,故能改变之,而于武大郎却不能改变分毫,终究难逃一死么?
不行,梁文真虽然潜意识里并不在意武大死活,甚至愿意武大照旧死去,好成全自己与潘金莲的双宿双栖,抵死缠ll绵,可良心又不断告知他,武大郎忠厚老实之人,自己既然可以改变潘金莲的命运,却为何不能改变武大的呢?即便天不遂人愿,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自己不加以拦阻,首先过不去自己良心这道坎。
打定主意,誓要将武大郎从鬼门关前拉回来。梁文真心里一阵盘算,呆呆出神半晌,郓哥一旁暗自纳闷。“梁大官人,你倒是说句话,我好向武大嫂回话。”郓哥道。“走,有大事即将发生,你的消息来得十分及时,快,再晚怕大郎有难。”梁文真拉上郓哥便向外走。“唉,慢点。”紧跟梁文真的郓哥心下颇为奇怪,这个梁大官人好似能掐会算的神仙,自己只是告知他武大郎受伤之事,他却知晓后面要发生甚么。
一路上,梁文真心中还在思量,武大郎如《水浒》中所叙,被西门庆一脚踢伤,想必也将如《水浒》中所记载,被西门庆砒霜毒杀,含冤而死。如今的潘金莲,自然不会参与到谋杀亲夫的勾当里,但只怕那西门庆与王婆诡计多端,潘金莲被牵涉进去,则必难脱罪名,终不免要为武松所杀,历史回到它原先的轨道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潘金莲在病床前照顾武大郎,尽心尽力,彻夜难眠。困极倦极之时,便打一个盹。此刻,天色微明,已经鸡叫三遍。潘金莲赶忙起来,熬好清粥,一勺一勺吹凉,喂与武大郎。武大郎吃完粥,潘金莲道:“大郎可好些么?”
“吃过一剂药,胸口好似不再那般痛。”武大郎道,“娘子且依大夫所言,再去抓一剂药,待黄昏大夫来看,方晓得是否有效。”潘金莲应声点头,道:“你且好好歇息,奴家这便抓药去。”于是潘金莲为武大郎理一理被子,将四边压住,以免受凉,转身自去。“娘子莫要急,且先吃过早饭再去。”武大郎轻声道。
“不了,大郎伤势打紧,奴家将药煎下锅,再做计较。”潘金莲道,不容分说,已是径自出门而去。武大郎虽重伤在身,心下却是十分高兴,自己五短身材,样貌粗陋,却得到这般如花似玉,贤良淑德的娘子,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积德。可是,武大郎的幸福,真的可以长久么?他的命运到底会不会因为梁文真的介入,而有所改变,那还是未知之数。
此时朝早,街上行人甚少,潘金莲急急忙忙抓好药,一路行色匆匆。刚行至王婆茶铺前,却听得王婆一声吆喝:“哟,武家娘子,你做坏掉老身的寿衣,却该如何解决?”潘金莲虽上次被王婆邀约,与西门庆同桌而食,毁坏掉名声,还险些丢命,但她宅心仁厚,听自己做坏了人家寿衣,已是自责。念及武大郎已经好转不少,又见王婆怒气冲冲,一脸焦急,道:“且让奴家看看。”
王婆引领潘金莲入内,潘金莲将药包随手放在靠内的一张桌上,她心中焦急,竟不曾注意到正在茶馆一角饮茶的梁文真。梁文真扫视茶铺一圈,有早起的三五个街坊邻居正闲坐饮茶,其中一个叫何九叔的,坐在相隔两张桌子的那一边,手里端一个茶碗。
“武家的,看看是不是给老身做坏掉了,领子竟缝到下面衣料上,分不开呢。老身从不打诳语。”王婆将寿衣与潘金莲看。潘金莲一摸,果真如此。“莫急,奴家这便改好。”说完,拿过针线剪刀,仔细开拆缝纫。“改得好,老身也无话可说。”王婆话毕,出门而去。
出到外头,王婆蹑手蹑脚,将一包表面一模一样的药包,与潘金莲的药包掉换,又不动声色地忙里忙外,招呼刚出来要喝茶的街坊。正在王婆茶铺饮茶的梁文真与何九叔,将这一幕看个一清二楚。“梁大官人,王婆换药却是何故?”何九叔缓步走过来,一脸不解,轻声问道。“我也不明白。”梁文真道。哼哼,西门庆与王婆做的手脚,也太拙劣了罢。梁文真暗笑。
“寿衣的领子已经改好,干娘自去看,奴家须回家服侍大郎。”不多时,潘金莲出来对王婆道。拿过药包,潘金莲匆匆而去。武大郎的性命,便着落在这包药上,梁文真放下茶碗,扔一枚铜板在桌上,快步跟去。必须阻止这一场谋杀,否则自己便如傻瓜一般,眼睁睁看西门庆王婆得逞,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梁文真刚欲呼喊潘金莲,潘金莲却已转过屋角,不见身影。
梁文真行出门口,正要向武大郎家走去,三个大汉已经是一拥而上。见来者不善,梁文真使出咏春拳,以一敌三,游刃有余。“哪里来的泼皮,竟要找死。”梁文真骂道。“休要与他客气,最好结果掉他,以免再生事端。如今他与许捕头交恶,无人与他撑腰。”近处的一个汉子道。梁文真一听,分明是西门庆的声音。
原来,街上的药铺都是西门庆家的,西门庆早已叫人注意潘金莲,若她买药,便立即报告他。众位看官,既然是西门庆的药铺,他为何不配好毒药,直接卖给潘金莲,岂不便与。这里有个缘由,药铺掌柜的未必会配合西门庆,与他一道,丧尽天良,毒害好人。而西门庆也不敢冒险,将害人之事,告知掌柜的。因此,西门庆自己事先配好一包药,内里加上砒霜,交予王婆偷梁换柱。为保万全,西门庆早已经带上人马,藏匿于王婆茶铺近处。如今见梁文真似乎已经识破二人奸计,怕他从中破坏,便差人上前与他纠缠。
梁文真施展浑身解数,甩开三名汉子,往武大郎家跑去。梁文真刚跑出几步,又有三个汉子扑将上来,梁文真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头在青石板上狠狠磕了一下,晕的厉害。一个鲤鱼打挺,梁文真跟他们打斗起来,先前的三个汉子也过来相斗,梁文真慢慢有些左支右绌,穷于应付。
一路打斗,梁文真被六个汉子牵住鼻子,渐渐远离武大郎家,进而远离街道,一直纠缠到郊外。梁文真头脑渐渐清醒,咏春拳越发使得流利,六个壮汉却越来越体力不支,终于败下阵来,一个个东倒西歪,倒在地上。
不好,武大郎要糟!梁文真来不及多想,使出轻功,飞檐走壁,火速往武大郎家跑去。行至武大郎家门口,不管不顾,踢开小院大门,几步跑到屋门前。“武大哥,武大嫂。”梁文真呼唤道。潘金莲闻声打开门,见是梁文真,吃了一惊。“武大嫂,武大哥的药,吃不得。”梁文真焦急道。“为何吃不得?”潘金莲一脸疑惑,问道。
“你买的药,已被王婆掉包,里面有毒!”梁文真道,“我与何九叔亲见王婆将药掉包,本欲叫住你,无奈被西门庆埋伏好的打手缠住。”潘金莲一听,脸色大变,回身跌跌撞撞往里屋走,口中喊道:“大郎,大郎。”上楼行至床前,潘金莲扑在武大郎身上,恸哭出声。梁文真随后也上到楼房,心知武大郎已经服下毒ll药,回天乏术,呆立一旁。
在潘金莲上楼前,武大郎已隐约听到她与梁文真的对话,心里已了然一切。此时,看见自家娘子哭泣,武大郎无限怜惜,欲伸手去抚摸潘金莲后背。不料,手在空中停住,武大郎表情错愕,双眼圆睁。“哎哟,痛,我好痛!”突然,武大郎发出痛苦的惨叫。
潘金莲吓了一大跳,抬头看时,只见武大郎烦躁如狂,一只手在空中乱抓,一只手按住心腹之间。“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之后,武大郎口吐白沫,齿咬下唇,浑身抖动,几个呼吸之后,便僵住不动,面色青黑,溘然长逝。
终究还是不能挽回武大郎的性命,梁文真意兴阑珊,再无心思,理会西门庆王婆二人毁尸灭迹的勾当,反正有武松会收拾他们。但如何才能救下潘金莲,却须面对。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