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只是绕着围子转,今天要向去周边更远一点的地方,早就决定好从树林子里开始,过了树林有片土丘,那里沟沟壑壑的不少,野兔窝应该也很多才是,大郎领着弟弟妹妹吃了饭就又出去了,还是带着干粮,林子里寻出四个兔窝后就去了土丘,跟预想中的一样,野地里到处都是野兔留下的足迹,在背着风雪的隆坡上找出十来个洞穴,带出去的绳子在响午过后没多久都使完了,怕法子不管用白浪费那点用油,昨夜没继续搓麻绳,想等着见了成效再说,反正兔子在野地里是跑不了的,不差这一两日。
回家后,二妞向姜氏提出晚上要炖只野兔来吃,得到三郎几人精神上的支持,姜氏素来就是个大方的,况且吃在自家人的肚子里也不亏,望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神很快就应允了。
吃肉前要的问题当然是把兔子先处理好,总不能带着毛煮吧,兔皮可不是猫皮,是拿去卖钱的,二妞还想着要不要留下两张自家用,这东西保暖的很。
剥兔皮的活自是交由大郎,他以前见人做过这类的事,只是没有亲自动手的机会,许是男人天性里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剥第一张皮的时候大郎小心谨慎的,怕一刀下错在兔皮上留下的残缺卖不出好价钱,动作带着生硬,剥第二张时度已快上去多,等到第三张已是驾轻就熟,俨然就是个老手。
皮剥下来还须要硝制才会变得又软又暖,硝皮是个技术活,家里的人自是不会,多数人家卖的也都是生皮,正巧与郑家相熟的张家是做这门的,二妞早打算好了就卖与他家,说起两家认识的始末还真有些故事。
二妞和三郎有次从西市回家,后边多了个小尾巴,是个三四岁大的小姑娘,两人提着东西走得不快,小姑娘迈开短腿正好能跟上,本以为也是附近住着的哪户人家的孩子,心里边还嘀咕这家的大人胆子真大,这么小的孩子敢放她一个人在外边玩,谁知道小姑娘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不拐不岔的,最后踩着两人的脚后跟进了郑家,吸允着自己的手指头在院子里站着,问她什么都只是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你也不回话。
小姑娘粉雕玉琢的惹人爱怜,显然对在她身前蹲着半个身子的姜氏很有好感,默不作声的伸出双手示意她将自己抱起后,揽住姜氏的脖子,又把自己的小脸贴在姜氏的颈窝处,就像是孩子依恋自己的母亲般亲密,看得四郎醋意横生的撅起嘴,小丫头过了半响终于张嘴,对着姜氏道“丫丫,肚子饿。”敢情要不是肚子饿了,人家是不准备开口的。
趁着喂她菜稀粥的空挡,姜氏又问她一些家里的情况,住在什么地方之类的,小姑娘讲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嘟囔出小姑姑不见了之类的,姜氏猜测她应该是跟着家人走散了,等小姑娘的肚子吃得圆鼓鼓的,就让二妞跟三郎两人领着她回到最先遇上的地方等,看有没有大人过来寻孩子的,小姑娘出门前还依依不舍,三步一回的扭头瞭望屋檐下站着的姜氏。
小姑娘家里的人都急疯了,正分拨满大街的找呢,二妞他们出来没多久,小姑娘的姑姑和小叔就寻到这来了。
这户人家姓张,也住在西市口,与郑家隔了五个巷子,对方千恩万谢,非得让二妞和三郎家去,两人推脱不过就只好应下,二妞其实心里想着,郑家这些年只与陈家相交深厚,如今几个哥哥渐渐长大,没必要再处处防备,应该多与人交往走动才是,现在见小姑娘的姑姑和叔叔都是实诚人,就家去看看好了,如果确是善意人家,以后也可往来一二,毕竟远亲不如近邻,能结个善缘也不错。
张家的院子有郑家的两倍大,祖孙三代同住,院子里青一色的砖瓦房,看着就知道日子过的很不错,小姑娘小名丫丫,张家原来只是个小猎户,丫丫的祖父当家后,除了打猎还专门收些别人猎下的生皮,硝熟后转卖,张家渐渐的达,后来还买下了隔壁的院子并在一起,张老爹二子一女,长子就是丫丫的父亲,次子和幼女还未成亲,丫丫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丫丫如今三岁,她还有个七岁的哥哥,丫丫的父亲怕娶进的继室不善待亡妻留下的稚儿幼女,千挑万选都不满意就一直拖着没再娶,张家过得到也挺和乐。
丫丫的小叔等把二妞他们送回张家,就出门去找还在街上寻丫丫的其他人去了,没等他们回来,二妞已经从丫丫的小姑姑张玉琴的嘴里把张家里里外外的事打听清楚,张玉琴刚及笄,性子活泼开朗,就是的憨直得不行,对着二妞问什么答什么。
她今日跟着母亲一道领着侄女上街买东西,丫丫的手一直是她牵着的,经过一个卖饰品的摊子时,她看着喜欢一时忘情就把丫丫的手松开了,街上的早市正人山人海的热闹,片刻工夫丫丫已是不见踪影,茂山县久不久就会传出哪家的孩子又被花子拍走的事,这一上午的时间张玉琴都在惊魂失措中度过,要不是郑家的人,她没准就真的犯下永远不能弥补的滔天大祸了,恨不得跟对方掏心掏肺了去,生性单纯的她哪还想得起来,要对二妞这么个第一次见到的外人有所防备,到后边有些事情二妞自己都不好意思问了,不过该了解的她也一清二楚了就是。
张家的人不论男女都是一副斯文长相,一点也不符合二妞心中猎户的形象,只是张家父子一张嘴,那嗓门就跟狮子吼似的,倒是跟职业对口了,再说上几句话,二妞觉父子三人还是挺有城府的,不过眸子里都很清澈,应是没什么坏心眼才是,丫丫的祖母是个清清爽爽的婆子,一身收拾得干净利落,在她身上二妞看到了前世外婆的影子,就连音质都很相像,透着浓浓的慈爱,顿时二妞倍感亲切。
二妞和三郎在张老爹他们回来后又坐了会就要家去,张家的人想留他们吃顿饭,两人这次自是不应,看着是留不住了张大娘拿出一包点心还有二十几个鸡蛋和一条猪肉,要作为答谢,这谢礼有些重,两人推辞再三最后只收下那包点心,其它的说什么也没要。
往后一年的时间里两家时有走动,特别是丫丫,久不久就要人领过来黏着姜氏半日,四郎每每都与她争锋相对,乖巧大方的四郎只是与丫丫过不去,姜氏对此哭笑不得,劝骂几回还是照旧,丫丫有时是张玉琴领着来,有时是丫丫的哥哥张满福领着来,张玉琴很喜欢跟姜氏讨教些刺绣的技术,她亦是毫不藏私地倾囊相绶,张满福则是跟三郎很合拍,空闲时就会玩在一起,与陈婶的二小子一道在巷子里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的。
“娘,我们把兔皮卖给张老爹吧,他家不是收这个吗?我想现在就送过去”,二妞早就想好剥下的皮直接送去张家,凭着两家的交情,自是不用担心被人压了价去。
姜氏望望天色还早,道“我看行,你把丫丫她姑姑要的花样一块带过去,省的她大冷的天还要再过来取。”张玉琴过段时间就要出嫁,正在备嫁妆,上回来跟她提起还差个绣在枕头上的花样子,姜氏前天就给画好了只是等她来取。
又对了大郎道“你领着妹妹一道去,记得早去早回,他们开给别人什么价咱们就卖什么价,多的别要。”
“娘,我省的,你放心吧。”大郎把三张兔皮都放在篮筐里,然后把手洗干净,跟二妞出门。
到了张家,张老爹不在,丫丫的爹张叔翻了翻兔皮很是诧异,这几个孩子是怎么抓到野兔的,这玩意平时可不好逮,他出去打猎都是撵着它用箭射杀的,这三张兔皮上没有箭头留下的孔,看来是徒手捉住的,就顺口问了句,“你们这是怎么逮住这些野兔的。”
二妞出门前就想好说辞,虽说张家的人都很亲善,不过这上树的本领还是暂时不能交给别的老虎,她抢在大郎前开口道“是我爹以前说给我大哥的一个法子,大哥他最近才想起来。”只这么一句就打住,她不愿编些别的瞎话哄骗张家的人,只能说得隐晦些,张家是做这行的,自是很清楚各家有各家不能为外人言的门道,相信张叔能听出她话里的暗语。
张德全笑笑的看了二妞一眼,这丫头鬼精灵着呢,不过他刚才的话确实也不该问,这是行里的规矩,只是对着二妞他们就像自己家的侄女似的,没多想就开了口,听二妞这么回他心里到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想着以后要女儿丫丫多接触接触这丫头,能学到她半分的机灵劲自己以后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