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竟和他聊了一路,迎风的嗓子已半哑。纪修嗯了一声,“那我挂了。”“好,我们改天联络。”明知他不会听,但真真还是补了一句,“你早点睡。”纪修摘掉蓝牙耳机,挂了电话。一直画到凌晨四点才歇下。被表白了从游乐园回来后,邵鸽就发现顾奈总是对着手机笑。问她笑什么,她只说在看搞笑视频,可邵鸽凑来脑袋看,她马上就锁了屏,还假装不是故意。如此神秘,可见并非真的在看搞笑视频。这天上完大课刚好是饭点,顾奈还在座位上收拾课本,就听见楼下一阵喧哗。邵鸽走出教室,兴奋地挤进看热闹的女生中,再回教室时,脸上表情十分难看。“你怎么了?”顾奈忧心问。不等邵鸽回答,顾奈就听见楼下传来喊话:“顾奈,你出来!”顾奈走出教室,栏杆前的女生们自动给她让出一个缺口,好让她看见楼下手捧玫瑰花的韩起云。顾奈甫一现身,立即引发一片起哄。起云被一众男生推搡到显眼处,憋足了劲对二楼喊道:“顾奈,我喜欢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顾奈先是呆了呆,然后就是向邵鸽求助。然而邵鸽面如死灰,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楼下的助威团整齐划一地山呼口号给起云造势。一个是院长家的小公子,一个是正当好年华女娇娥,世人视他们为天作良配,似乎暗中推他们一把都是应当的。他们觉得自己做得很对。然而顾奈内心毫无喜悦,只觉五雷轰顶。纪修接到丁善电话时刚抵京,北京的天气尚可,但很干燥。落地才没一刻钟,他已经感到不适。丁善的声音听着挺着急,但也没说正事,只问他人在哪儿。察觉到不对劲,纪修明了问:“究竟什么事?”丁善果然另有目的:“就是护理系的顾奈学妹啊,这姑娘可太绝了,老韩家的少爷捧着花去告白,她非但没答应,还把自己关了教室,谁去劝都不管用。外头人又逼得紧,吓得小姑娘都要跳窗了!”听到这里,纪修的眼皮跳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冲动迫使他想立即订票返程。“老韩刚还和我们一道吃饭呢,这会儿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了。”看见他父亲的司机正小跑过来,纪修做了个深呼吸,语气努力保持平静:“你跟我说干嘛?”丁善纳罕:“当然是让你拦住老韩啊!”纪修无语,叹气:“关我什么事?”丁善气急败坏:“是不关你什么事,可我顾奈学妹的名声要不保啊!老韩是什么人?位高权重的,一旦他亲自出马,那两个小的指定讨不着好。老韩平时最宝贝你,要不,你编个理由给他打个电话?”编什么理由?还不如直接告诉老韩:你儿子不服输,定要和我争个高下才甘心?纪修不糊涂,他看得出起云是真的喜欢顾奈,他能阻止起云一次,如何能阻起云一辈子?上了车,纪修揉揉发酸的鼻梁,对丁善说:“我还有事,回头再说。”掐断丁善电话,他调出通讯录。司机这时瞄了眼后视镜,发现他脸色发白,不由关心问道:“怎么了小修?出了什么事?”纪修摇摇头,“没事。”他只是突然发现,他并没有顾奈的号码。不,她给过的。她将他妈妈的牛仔裤洗好送了回来,担心肠胃不好的“哥哥”还会拉肚子,留了号码让他随时联系她。他看过一遍后,没再理会。十一位的号码,他能回想起大半,但中间四位,是6354,还是3654来着?事实上,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谁也没提“要不加个微信吧”这回事,校内论坛就够他俩用了。昨晚她来喂猫,明显情绪不高,一问才知她刚收到了期中考通知。“我以为到大学会轻松一点,可是你看,这么多门课一起考,要考一个星期才考得完呢!”某人一脸沮丧,然后抱着猫窝在沙发里,不吱声了。一副小小年纪已被生活击垮的样子。“你求我啊。”他喝一口牛奶说。这家伙立即来劲,捧心问:“可以吗?”当然可以。无非就是考试而已。虽然他自己也很忙,但还是抽出时间辅导了她一小时。只不过,期间数次被她气到就是了。教到最后,他甚至觉得,这个女生当初报考护理系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纪修做事一向很有步调。当他觉得自己可以由祖母养大,就义无反顾地转学到了教育资源贫瘠的小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