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姜窈听不明白、拧了拧眉。从舟翘起嘴角说,
“这是牛,是牦牛!花了我好大一枚金刀币的…牦牛擅长行山路,坐着软软的不会颠你…”
姜窈更加兴奋了,“原来是牛!是神兽啊!”她抱着牦牛蹭来蹭去,牦牛被她烦得直哼哼,她又问,“这牦牛是不是传说中、在冰寒雪原上也能活得很潇洒的那种牛啊?”
虞从舟看着她灵动的小眼神,笑笑点了点头。没想到楚姜窈问他讨了柄小匕首,蹲□就割下几缕长长软软的牦牛毛。从舟眼见牦牛怒甚、抬蹄就要踹她,急道,“小心被它踢到!”连忙将她捞起来搂进怀里、旋出几圈,嗔问,“割牛毛做什么!”
“有用呢,等我弄好了再告诉你。”
虞从舟瞪了她一眼、怪她鲁莽,但能把她软软地捏在怀里,又令他觉得心中欢悦。
这一夜,二人行至一处破庙,见至少能遮风挡雨,便决定在此过夜。楚姜窈从小在各处破庙中混迹长大,此时熟门熟路地从佛像后翻出几个蒲团垫、递给虞从舟让他睡时可以垫着。
虞从舟想到她昨夜整晚未睡,努了努嘴说,“你先睡。我…我还有事要想。”
楚姜窈见他奇怪,又不好多问,便抱了个破蒲团、倚在佛像的莲花座下。这令她回想起小时候在魏国大梁的行乞日子,心里既感慨、又颇觉怀念,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见她睡去,虞从舟忍不住挪到她身边,把她迷迷糊糊、憨憨醇醇的睡颜看了又看,说不出哪里娇俏,但偏生有一种纯粹干净的魅惑、矛盾又和谐,在他心上痒痒地挠着。
从前听说书人说故事,说到梦呓的桥段、常会有惊喜。从舟心忖、不知道今晚她会梦呓么?又会说些什么呢?他愈发舍不得睡,躺在她对面专心等她说几句梦话。
等了好久,终于不负有心人,这小祖宗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嘴,似乎就要开口,从舟立刻又凑近些。
她转过脑袋,啊呜咬了一口蒲团,忽然梦呓了一声,
“坏哥哥!”
等了半天居然就等到这么一句,从舟心里翩飞的小蝴蝶瞬间退化成了毛毛虫。原来这小妖精平日里嘴巴甜甜地喊他哥哥,到了梦里就骂他‘坏哥哥’,实在可气!可恶!说书人还说梦呓有惊喜、全都是骗小孩子的!
虞从舟恼得一骨碌坐了起来,楚姜窈在梦里仍不知死活,又连声喊了几遍“坏哥哥!坏哥哥…”,虞从舟的眉头堆叠出三重皱、简直能夹住个蚊子。
不过恼中又渐渐生了些疚意。是不是、自己平日对她真的相当之差呢,不然她为何在梦里还记恨着?这般想着,又念起之前在地牢里骂过她的重话、自己居然…还打了她…再追的远点,又想起自己在雪山上把她逼哭时、还骂了她是‘东施效颦’……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般令她自卑的话呢?
他越数越多,末了、只能承认自己当真是个坏哥哥。
他愧疚地回头瞄了瞄她,心说、“我以后会好好待你,你…”还没想完,又听她喊了两声,但此时细听,似乎她唤的是“淮哥哥”,而并非‘坏’字,而且她一边唤着,一边脸上流露淡淡笑意、愈显痴迷,还抱着那小蒲团来回地蹭,蹭得一脸满足。
这一惊远胜方才那一怒,虞从舟心中泼凉泼凉的。难道,她心里早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旧相好?难道这个‘淮’、便是她每每提到都会眼神飘忽的“神仙朋友”?
他从前就已经没来由地厌恶她那个“神棍朋友”,此时这么一联想、更添心中郁堵。明明这几年来她都与他同住一府之中,怎么仍旧如此记挂那个多年未见的乞丐?为何自己“邯郸虞君”的魅力、每每到了楚氏女子身上就总是不给力?!
他破天荒地感到一丝委屈,此时此刻、他宁愿她是在梦中骂他‘坏哥哥’----那至少也是念着他,而不是别人。
她却偏偏又在梦里甜蜜一笑,轻轻柔柔地嗲声唤了一回,“淮哥哥”
虞从舟再难按耐,伸出大掌几乎想要捂住她的嘴,却正在那当口,她委屈地瘪了瘪嘴,可怜兮兮地皱了皱眉说,
“我冷……抱抱。”
从舟的手立时僵在半空,心中酸意、怜意,如五味酱般打翻作一团。他赌气转过身,但想到她蜷缩的小样儿又心中不忍,终归还是转了回去,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她起初身体还微微有些发抖,渐渐得了他胸膛的温暖,便在梦里舒缓下来,小手拉着他的衣襟、放在嘴里咬。咬着咬着、便也不再说梦话,心满意足地甜甜睡去。
这是她从前的习惯么?虞从舟酸酸地想,她从小流落街头、做小乞丐时缺衣少被,是不是每晚都在破庙中、抱着她的淮哥哥取暖入睡?难怪她忘不了,难怪她即使多年未见、仍在梦里依恋那人。
越想便越睡不着,闭上眼,他总会幻想出她蹭在那人怀里、甜蜜笑着、又满脸崇拜的样子。但若睁开眼不去想,又难敌她柔软的身体在他臂弯里的诱惑触感。她身上独一无二的淡香更是一缕一缕地渗进他的呼吸中、无处不在。
一夜缱绻,无字可述。清晨时、姜窈微微仰了仰脖子、咂巴两下嘴,似乎要醒。虞从舟一凛,怕被她发现他抱了她整夜,马上捏着她的小手、搭到他自己肩上,随后闭上眼沉沉装睡。
过了一小会儿,楚姜窈在虞从舟胸口拧了两下、深吸一口气、全然醒了。她正要伸个懒腰,却在那瞬间看见自己居然一手抱着从舟的肩、一腿还跨在他腰上、好生狂荡,顿时浑身一僵、动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