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我去也。”老叟霎时转身,在二人的震惊下,在乡间阡陌中,消失在了尽头,只留一串开怀的笑声。
二人面面相觑,李治并未有过多的表现,依旧是眉眼沉敛,萧兰因却已是左看右看,满脸惊奇与不可置信。
李治注视着老叟消失的方向,似乎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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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了宫内,萧兰因下一科技就扑入长生殿床榻的怀抱。
由于每日都有宫人定点打扫,床榻仍是那么干净,被衾也换上了金丝勾花的,和瓷枕上的图案相映。
萧兰因深深吸了一大口,半个月过去了熏香仍是不散,随香飘来阵阵熟悉感。
门外传来宫人下跪的声音,萧兰因倏地起身,理理被蹭乱的发丝。
她刚刚摆好坐姿的那一刻,门开了。
“九郎,你怎么那么早就就回来了?”萧兰因毕恭毕敬地问着。
“怎么,不欢迎朕?”李治走进,如往常一样命身后的宫人搬来一摞摞奏章。
“怎么会,这可是九郎的寝殿,哪有不欢迎这一说辞?”
“朕的寝殿?现在怕是要变成你的寝殿了。”李治打趣道。
长生殿是帝王寝宫,嫔妃除了侍寝一般都分别有自己的寝殿,不可随意出入。但李治除了就寝,白昼在长生殿待的时间并不多,这么说来萧兰因在长生殿混的时日确实比长生殿正主还多。
“那也不能怪阿兰,九郎平日忙着国事,阿兰就来帮九郎打理长生殿,而且打理这长生殿那么大,打理起来可费劲了。”萧兰因软糯道。
“话说九郎这么早回来是政务全部处理完了吗?”
李治颔首:“关于旱情的事,基本已经定好,其余的事,吴王辅国时安妥得也十分称心。我离宫半月才醒悟,有些事的确需要躬身行动才能有更深的领会,所以处理起来倒比平日要得心应手。”
萧兰因把玩着一旁的棋子,“看来这一程是收获硕果累累了。”
如李治所言,西北大旱很快就被解决。朝堂上的纷争愈甚,李治似乎清理了一些小郡望,重用了一批科举出身的寒进,一开始世家大族尚未察觉,如今已经是白热化的阶段。
己未,萧兰因仍旧在后苑与李婉蓁下棋。
盘上的围棋已快入收官阶段,萧兰因城地尽失,委屈地看着黑棋哗啦啦被对手收割。
“不比了不比了。”萧兰因投棋认输,“欺负人。”
她佯装嗔怒,却见李婉蓁并没有心思接话,问道:“婉蓁,你可是又预见什么?”
“淑妃姐姐真的要我说?”李婉蓁似犹豫不已。
“说,如若是坏事说出来还能想如想对策,不说欲待何时?等到一切成真吗?”
“可我怕,”
“你若此刻不说才是真教我害怕,瞻前顾后太多,反倒会害了己身。”李婉蓁性子素来柔弱,萧兰因知她如此,反而不会留她退路。
李婉蓁这才壮着胆子开口:“就在淑妃姐姐回宫前,我见皇后出宫去了,据说是母亲有疾,恐怕是最后一面了,不得已去看一眼。可我知道省亲的日子还没到,她偏偏要此刻去,当日我便梦见了她。梦里她其实并非省亲,而是去了见了个人,在梦里似乎说是要召那人入宫戕害淑妃姐姐,我还梦见了那人次年便会入宫。”
“淑妃姐姐,我害怕,你会被奸人戕害,又恐你不信,不知如何是好。”她满脸写着担忧。
萧兰因自然懂她说的那些梦是什么,因为自己何曾没有梦到过,就是这个被王玉颜带进来的女人,最后让她与王玉颜骈首就戮。“你忧心什么,本宫还要多谢你点醒。”
“姐姐不惧怕?”
“惧怕什么?与其忧心忡忡,不如想着如何反击。我恨透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望,与其任人宰割,我宁愿先抢到刀俎,将别人宰割。”萧兰因森然道,眼角唇边,一丝媚意。
终于开始了么?王玉颜。她本就不爱掺和女人间争斗的琐事,更何况有那么可怖的梦在警醒着自己。
可若是有人想要加害于她,她绝不善罢甘休。原来,那个令她多年恐惧的梦魇真正要来临时,是那么地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惊慌,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她的心一如古井水般麻木,石子丢进去,早已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甚至心中暗喜:王玉颜,这次可是你亲自送上门,就别怪她萧兰因惩奸除恶。
这一次,她发誓,一定要将梦里的那人与王玉颜一同打到最深的地狱里做耗子去。
第58章
转眼已是十一月,寒风又起。就连守夜的小宫女也忍不住偷偷折起袖子,可无情的冷风依旧找准袖口的缝隙往里面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