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侧剑眉高挑,面上满是探究,大约终于觉得恩怨两清,或是突然良心发现,唇角扯了一下,扯过她怀中的包裹,自己挑帘进屋。
林煦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闷声解释:“是啊,但是我是来报恩的!”
林朔没应这话,他将包裹搁在桌上,层层解开,剥出一个八宝点心盒子。
“南北铺子的,叫伙计多放了一层云片糕,你晚上饿了吃。”
说罢拎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半凉不热的茶,懒懒地靠着桌子,目光满是玩味。
他慢悠悠嘬了一口茶,像是才听到话,故作疑惑地反问:“你不是来报恩的,还是来干什么的?”
林煦不回他话,鼓了鼓脸,闷闷地败下阵:“昨日他又疼了一宿,你快将药给我。”
林朔僵持片刻,终于败给林煦殷切的目光。他的手探进怀中,勾出一只束口锦囊。
锦囊深蓝棉质,毫无纹饰,只在底下一角用银线勾了“永安”二字。
林煦扑上去接,被他抬臂举高,轻而易举地躲开。他垂下眼与林煦对视,语气有些肃然:“这药有几分毒性,你是知道的,对吧?”
林煦愣了一下,而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点头。
林朔眉头微皱,又问:“你要用这药,太夫人是知道的,对吧?”
林煦慎重地点了点头。
林朔胳膊慢慢放下,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平南王府就这一根独苗,惠平公主也不是个讲理的人,别将自己搭进去。”
林煦低头摩挲着锦囊上的“永安”二字,忽地抬头,眼神晶亮,言辞振振。
“大医治病救人,不能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
林朔沉默地瞪了她一会儿,又一巴掌揉到她的脸上。
“你那是为了成为大医吗?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林煦捂脸退远几步。
林朔抬着的手突然一顿,若有所思地说:“唔,刚想起来。梁家那位公子,昨日宫门前拦下我,想邀你我一同踏雪寻梅。”
“踏雪寻梅?”林煦秀气的鼻尖耸了耸,慢慢消化着这个文雅的词儿,最后放弃似地摇摇脑袋,握着锦囊往里屋去:“你和师傅一同去吧。”
林朔刚咽下一口点心,被这话噎得慌,饮下口茶顺顺。
“妹子不带去,带去个糟老头子,人家背后要骂我的。”
林煦探出脑袋:“那是你该骂。”
“那也是老头子该骂。”林朔祸水东引,悠悠然道,“定北侯府梁老夫人,你见过的,是那老头子的师妹,前些日子两人凑到一处打牌,便聊起你的婚事了。”
里屋默了一会儿,林煦摔下手里的药,哒哒跑到林朔跟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朔眉头一扬,薄唇勾得十分恣意:“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
林朔走后,林煦一个人在桌上趴了好一会儿。
手上握着一块糕饼,咬了一口,不大想吃,就在手里摆弄。
昨日没怎么睡,如今反起困劲,也睡不着,就是脑中昏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