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摸索着桌布上凸起的绣样纹路,模模糊糊想起当年在蓬莱的日子。
那时她总是一个人,日日夜夜温着一些晦涩难懂的医书。
魏桓是突然闯进她生活的。
像是灰色的底料阴差阳错缂进一根彩色的丝,突然有了参照物和节点。
那时他还没有发病,身体健壮得很,性子也骄傲鲁莽得很。
过来蓬莱,三天闯了五宗祸。
同龄人几乎没有,他就专爱逗弄林煦玩儿。
林煦不搭理人,他就将她的药圃祸害得像是遭了蝗灾。
平南王不惯他,吊起来往狠了抽。
抽得衣裳都打了绺,血痕一道一道,林煦都心慌了,魏桓还是笑嘻嘻的。
他挨完打,不让下人碰他,只一瘸一拐地过来找林煦。
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因为忍痛不叫,唇上印了一道深深的血色牙印。
林煦于心不忍,莫名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叫他挨了打,于是好声好气地帮他处理伤口。
魏桓见她心虚,更加得寸进尺,据理力争地讲着条件。
“我是因为你挨的打,你以后得听我的。”
林煦弱弱地反驳:“是你自己活该的。”
魏桓眉毛一竖,尚显稚嫩的声音扬起来:“你说什么?”
林煦不说话了。
魏桓推开她上药的手,倒着双腿挪到墙根,头靠着墙,闭着眼不理人。
林煦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沾了满手的药膏,呆呆地看着他。
魏桓闭着眼等了一会儿,大约知道自己等不到什么了,睁眼面无表情地说:“我饿了,你去给我做饭。”
林煦上前接着给他处理伤口:“我不会做饭,你让身边的人做吧。”
魏桓哼哼:“我不吃他们做的。”
林煦扎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抬头直直地看进魏桓眼里。
魏桓嘴唇抿起,也看进她晶亮的眼睛。
“我哥哥给我买了点心,我们一起吃吧。”
魏桓眯眼:“那你以后听我的吗?”
林煦点头,细声细气:“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我就听你的。”
魏桓穿上衣裳,吸着气站起来,“我说得从来都有道理。”
……
林煦抬头咬了一口糕饼,换个姿势趴着,不觉有些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