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终究没有要回帕子。
魏桓将它收进贴身的里衣,就算真肯拿出来还给她,她也不敢要了。
没了帕子,还乱了心。
林煦走进自己的院子,脚下踩了棉花似的,轻飘飘软绵绵。
她的心神十分不宁,手上的温度似乎还没消,她一面念着热着,一面又深深地怀疑始作俑者是不是病坏了脑子。
院里的雪已经来人扫过,靠近光秃秃的花圃,用竹竿支起三张晒药的撑子。
一个蓝衣青年正弯腰凑在一堆药材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捏捏拣拣。他虽做着挑药拣药的活,周身却尽是一派悠然自得的贵气。
林煦一路想着心事,走到近处才看见人。
一瞧见人,心事立马散了,一口凉气倒吸进去,喊得几乎破音:“不准捏!品相该坏了!”
听到声音,蓝衣青年动作一顿,他缓缓地直起身,转过的脸上薄唇微勾,露出一抹凉飕飕的微笑。
这抹微笑转瞬即逝,他踢了一脚地上的包裹,语调柔和而极具压迫,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踩着雪泥津津的路过来,又是送吃食又是送药材,原来是来落埋怨的。”
林朔凭着榜眼入仕,因着一副白净长相、一把温润嗓子,被不少同僚觉得是个温吞柔弱的白面书生。只是待他进了朝堂,方才幡然醒悟自己身边站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却也为时已晚,只好忍气吞声。
和这些人不同,林煦早早就开始忍气吞声了。纵然时常忿忿,奈何积威已久,她一般都不反抗,可况今日有事相求。
她巴巴地凑上前,仰头问道:“药呢?”
又低头看地上的麻布包裹:“这里头的是吗?”
林朔扯起面皮咧了下嘴,吐出两个字。
“不是。”
立刻恢复面无表情,再吐两个字。
“没有。”
林煦手指搓着衣角,与他大眼瞪小眼对峙了一会儿,弯角抱起地上的包裹,慢慢挪到门前,掀开棉帘一角。
“兄长,你辛苦了,进来喝杯茶吧。”
林朔恍若未闻,修长的指尖依旧揉搓着那枚药材,低头像是陷入某种沉思。
见他未动,林煦再请一遍:“兄长,你辛苦了,进来喝杯茶吧。”
她心中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莫名觉得对方在憋大招。
就见林朔忽地举起药材,凑在光下细看,对它喃喃念道:“大早上也捉不到人……你终日晒在这里,见过她的小竹马不曾?”
这话大约没想避人,林煦耳朵不尖,也听得十分清楚。她的脸色倏地通红,将棉帘“啪”地落下,本意大喊出去的话也软软的没有压迫。
“你乱说什么!”
“生气伤肝。”林朔扭过脸,含笑柔声,轻而易举地挡回去。
他的手指向上一抛,那枚坏了品相的药材,“啪嗒”一声,准确无误地砸在撑子上。
拂了拂手上的残渣,他缓步踱到气鼓鼓的林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小时候救你那个,不正是这平南王府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