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一中,开学季。
阳光明媚,天高气爽,鸟鸣清脆。
教学楼门前操场上人声鼎沸,有排队缴费的、查看分班情况和宿舍安排的、参观校园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朝气蓬勃的学子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与对未来憧憬!身后的家长的目光柔和地追随着,脸上有骄傲、有欣慰、有担心。殷殷叮嘱声更是不断传出:要好好学习、过好学校生活,和同学好好相处,有什么事找老师……等等之类的话语,仿佛恨不得想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塞到孩子的脑子里。
不怪家长啰嗦,小升初嘛,虽然大部分是农村孩子,自理能力强,但到底是第一次离家住校,家长担心在所难免。
这种时刻,面对来自爸或妈的‘唠叨’,孩子们基本不会觉得不耐烦,这个时代的农村孩子嘛,这种宣于口“爱”也是很难得的。
梁翠是这些学子中的一员,不同的是,她身后没有陪同的家长,脸上没有喜悦和对未来的向往,有的只是忐忑不安。
她排着缴费的队伍,随着前面人群越来越少,她脸色越来越发白,两手微微发抖,不自觉紧抓着录取通知书,却又马上放开,潜意识怕弄坏录取通知书。
她的脸上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朝气与天真,她的样子也不像等待进学的孩子,倒像等待判决的犯人。
不错,对她的人生来说这就是一场判决。
不关生死,但关系着她一生,关系到她是否能继续拿着读书这把让自己变强的武器,关系到她能否实现梦想。
她才十二岁多,再成熟,面对命运的决定时刻也恐慌不安。
脑中又想起昨晚到今早——
“妈妈,爸爸去大姑家怎么还没回来?”梁翠很是焦躁地问妈妈。爸爸前几天就去大姑家了,说是大姑的小女儿准备出嫁,让爸爸去帮打造几个柜子和床铺。爸爸的木工很好,家里的柜子、床也都是爸爸一手打造的,村里偶尔也有人请爸爸帮忙打造。
“没做完,过几天,你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妈妈不耐烦。
“可是……妈妈……我明天要去学校?”
“知道!你难道不懂路!”说着妈妈转身就走了,留下没说完话的梁翠风中凌乱,欲哭无泪和无限的委屈。
第二天,梁翠起床,沉默地切猪菜挑水,她像失了神一般,甚至差点把自己的手指也切伤了。
妈妈看见了,顺手捞起翠绿的菜叶,拉她到房间,再翻出碎布条,用菜叶一捂,再用布条绑起来。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三百块钱放在梁翠手上,叹了口气:
“我和你爸爸只有这么多,你先拿去。”说着就走了。
梁翠茫然的抓着钱,她不知道怎么办。
钱不够!少了一百块!
这是初中啊初中!不再是能欠费入读的小学!
去还是不去?
答案是肯定的!她不会放弃,她怎么可能放弃!
去,还有一丝可能,不去,一丝可能都无。所以,不管前路如何,她总是一定要试一试的。
她收起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出发去和罗华荣汇合。她不想让他看出来,不想让他替她担心为难,若让他知道她钱不够,他一定想方设法从他爸妈那里要。若是他自己的钱,她很乐意向他借,可那不是,涉及大人,很多说不清楚,她不要他们之间的友谊扯上大人的金钱关系。
罗华荣是他爸送去的,他爸爸专门给他买了一辆适合他用的自行车,然后他骑自己的车,搭着他和梁翠的行李,其实就是梁翠行李多,他就两套衣服,其他日用品说是去到学校再买,没到冬天,棉被不用拿,再加上周末就回来,行李也没多少,他一个人车得完,梁翠就坐他爸的自行车后座。
他们把她搭到一中大门,才转道去中学。罗华荣帮她放行李时,还低声说了句:等我!
她越接近学校,心神本就越不定,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就丢开了。
终于,命运判决的时刻终归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