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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活(第1页)

距离她休学回家已经过去一个月多了,在这一个月中,她学会如何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深刻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农民”是一个多么令她恐惧的职业。

早上起床,刷牙洗脸后第一件事是剁猪菜,两大箩筐的猪菜,要剁半个多小时,湿哒哒的,夏天还好,要是寒冷的冬天,剁完整个手也僵完。

剁完猪菜,饿了吃点白粥,不饿继续干活。接下来要干的就是挑水,挑满两大水缸,然后洗全家人的衣服,洗完衣服就可以吃饭了,吃完饭要去干地里的活。

春天刚开始,首先要的就是种玉米,先挑粪水去地里,再整理地里茅草,用牛把地犁起来,再把粪水肥料玉米按一定顺序放好,再填土。

种玉米相对种其他农作物来说,算是不怎么辛苦的了。种花生,种稻谷那工序更多。

何况,春天还不算最忙的时节,最忙的是暑假那两个月,忙收玉米,忙收花生,忙收稻谷,又忙新一轮插秧,也就是种第二季稻谷,还忙种红薯、木薯之类,总之一刻都不得停。

收玉米的时候,玉米是要一颗颗掰下来,挑回家里,晒干,等农忙过后再手工脱粒,玉米杆子也不能丢的,砍下来,绑成一小束一小束,再堆起来,堆成一个尖塔,待过冬拿回去烧火。

梁翠家的玉米有几亩,一干就是七八天才完,肩膀被扁担压得,那是痛了、红了、肿了,再到好了,这个过程的苦只有经历了的人才懂。

收花生收红薯等也都一样,其中收稻谷最累最苦,一颗颗割下来,抱到田埂放好,再挑回打谷场脱粒晒干,工序更多更累,而且赶时间,短短十天八天内必须完成,否则稻谷会熟过头,还影响下一造插秧。

最最令梁翠不适的是,稻田是有水的,水里有蚂蟥,收稻谷和插秧,除了苦累,还要提心吊胆担心蚂蟥来咬,关键担心害怕没用,蚂蟥照样来,所以每天时不时就要从自己脚上扯下一两个趴着吸血的蚂蟥。

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太让人崩溃,可是崩溃了也还得继续……你没有停下的权利……

梁翠之前还小,周末或者假期,都是干些相对比较轻松的活,比如烧火,洗衣服,放玉米晒稻谷之类的。偶尔干一些重活,也是干一下休息一下偷懒一下。但现在梁翠算长大了,家里奶奶老了,爸爸这一两年身体好像不太好,太重的活妈妈不让他干,再加上小叔过年后把三姐带去广东打工了。

是的,三姐才十五岁就要去打工赚钱了。三姐她四年级没读完就怎么都不愿再读书,只能回家干活,好不容十五了,广东那边有些织布厂愿意收了,所以她就和小叔走了。毕竟在工厂织布总比在家里干活轻松,还有钱拿,虽然不多。

这种情况下,梁翠算主要劳动力之一,什么重活都要干的,只不过是可以干的慢些,分批次,比如挑水,一次少挑点,多走几次就好。但没有偷懒的机会了,休息可以,也不能久,因为这些活都是你的,没有人会帮你,你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干完,要不,会挨妈妈骂,打也是有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那是真打。

记得一年前有一次周末,她不想去放牛,就躲起来。

别以为放牛是轻松活,那是相对农忙时节来说的。在寒冷的冬天,放牛一点都不轻松,因为你要跟着牛在丘陵上走,一走就是一整天,又冷又下雨的时候,到处湿哒哒,泥泞不堪,连坐下来休息的地方都没有,还会冷地瑟瑟发抖,但你还得跟紧牛,拉住绳子,它吃到哪你跟到哪,丘陵上一块块土地,只有土地和土地间的边界才有草给牛吃,有些地里还种着冬天能生长的蔬菜,你要防止牛吃到蔬菜,否则你就等着挨打。

除了这种苦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时梁翠刚准备上三年级,正是农忙时节,她帮忙放牛,结果不小靠太近,惊到牛,牛想推顶她,但不知怎的……牛角穿进她的衣服里,勾住她的衣服,然后她就被牛从这边甩到那边。

那是一头大水牛啊!

若不是边上干活的大人看到,及时制止,把她救下来,她说不准被牛再踩两脚,离开这个世界了。

几天后,爸爸就把那头水牛卖了,换了一头黄牛,她们家就一直养黄牛,没再养过水牛。黄牛很温顺,甚至可以骑,但梁翠对这惊险的经历深深的恐惧着,对牛这个生物有了心里阴影,所以连靠近都不太敢。

也因此,她非常不喜欢干放牛这种活,都是能躲就躲,不能躲也想办法躲。

结果不用说,挨了妈妈一顿打。妈妈可不会理解她,更不知道她内心的恐惧,就是知道也不以为意。爸爸有可能知道,但他向来认为,在哪摔倒就在那爬起来,所以这种打,爸爸也是没意见的,不会阻拦。

也就通过这一顿打,梁翠干活再没敢再偷懒过。

尽管如此,她很努力了,但她依旧因为干不好活,迎来了第二次挨打。

这一次打她的,是她一直不太喜欢的小叔,小叔在五月初从广东回来了,并且这一次他没再继续去,而是留在家里。原因梁翠也大概猜到,应该是爸爸干不了重活,他就回来接替爸爸。梁翠本来就是十分担心爸爸的身体健康问题,小叔回来能减轻爸爸的负担,她也很高兴,因此梁翠对他的感官好了很多。

但谁知道,这也是她生活越发水深火热的开端,她三天两头因为干活不满小叔的意而挨臭骂,骂的最多的字眼就是:她是鬼小孩,从地狱来讨债的——讨债鬼。

比如有一次,他说要割凤岭的稻谷,让梁翠先去割,他和梁翠妈妈稍后到。但那里有两块地,梁翠以为都要割,而且她也看不出区别来,就随便从其中一块开始忙活起来。谁知等小叔到达后,张口就骂:“你个讨债鬼……”噼里啪啦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当时若不是妈妈在,估计他就动手打她了。

原因是梁翠没眼力,看不出哪块地的稻谷够不够成熟,能不能割。而她割的那块正好不够成熟,要过两三天割才好,她应该割的是另一块。

三两天的差别!梁翠承认自己确实没眼力,看不出来。但你指望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孩子有这个眼力?为什么出发前不说清楚?总是来马后炮?

梁翠觉得很荒谬,又委屈又不服气,她努力让自己眼泪不落下,默不吭声,任由他骂,没有反驳。她努力安慰自己:这是小叔,亲小叔,不是敌人,算得上是家人,他是在帮自己家里,他减轻了家里的负担,自己受点委屈怎么了,又不少块肉,忍着忍着就过去了,要不你能怎么办?和他吵吗?有意义吗?和他讲道理吗?道理是要和讲道理的人讲?和暴猪讲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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