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他们看我。&rdo;&ldo;嗯。&rdo;&ldo;还有呢?&rdo;&ldo;让他们看。&rdo;&ldo;相公。&rdo;&ldo;嗯。&rdo;&ldo;我害羞,看得我不好意思了。&rdo;&ldo;……你且歇歇,歇歇脚,也歇歇嘴。&rdo;&ldo;哦。&rdo;那炊饼小人儿一时本是笑容可掬,却忽然鼓起腮帮,小脸憋得通红,半晌不呼吸,却似是缩了水,变成了一块炊饼大小。一双修长如白玉雕成的手伸了过来。小人儿跳到了那双手上。其中一只手抿抿小人儿跑得太欢快而乱掉的头发,然后把他送到了宽大的蓝袖中。众人都看呆了,笑道:&ldo;变戏法儿的!&rdo;小人儿从蓝袖中露出个小脑袋,尖尖的下巴,包子一般的发髻,生得十分可爱,却嘿嘿一笑道:&ldo;不是变戏法儿的,我是大妖怪,姓大名妖怪。&rdo;大爷大娘笑得更欢了,许久,街道上的人安静了,不知谁尖叫了一嗓子&ldo;妖怪啊啊啊啊&rdo;,所有的人都惊吓了起来,一时间鸡飞狗跳,连滚带爬,有些撞到葫芦皮、冬瓜皮、甜瓜皮上,滚得更快更远。小人儿缩回脑袋,讪讪道:&ldo;凡人没趣儿极了,是吧,扶苏?&rdo;扶苏默默从口袋中掏出些果仁送入袖中,奚山君抱着啃,滴了口水吐了皮,一向爱洁的扶苏只是无奈,自打他媳妇儿发现了袖口这么一个冬暖夏凉的好去处,就没怎么出来过。谢侯要分发家产这事儿挺轰动的,连在山上养猴子的夫妇都听说了。奚山君一想,哎哟,这真是黄鼠狼饿了半路有人送鸡来,便滚了滚,滚进扶苏袖子里,道:&ldo;相公,走,天上掉钱了哩。&rdo;晏二恰巧也在此处上任,扶苏隔世,与他三年未见,颇为挂念。他斟酌一番,映着烛光,在投宿的民栈写了封信。刚起了头,身后炊饼小人儿已鼾声如雷。扶苏掖了掖被褥,瞧那小人儿额头光洁,像个浮出水面半遮面的汤圆。他低头轻轻抚了抚她的额,有些不自觉地缓颊笑了。那书信又写了几句,却一阵凉风袭来,吹得纸页隐隐欲飞。窗外有一簇蔷薇,开得还很娇艳,花枝摇曳的时候,遥遥地,便瞧见四个夜叉模样的鬼在半空中抬着藤轿,映着圆月便如下台阶,缓缓来了。轿上是个黑衣的青年。他下了轿,就趴在蔷薇花旁,苍白的脸上带了些笑,咳嗽道:&ldo;兄长来了。&rdo;扶苏思念他,也笑。他想起了他原谅了奚山君的缘故。他问她:&ldo;若我不去,你竟真教二弟死吗?&rdo;扶苏记得奚山君的回答,她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不通世故的大马猴,她说:&ldo;我去了,我一直都在。&rdo;月亮是橘黄色的,挂在天上,就那样暖洋洋的。扶苏看着晏二,又转身,有些茫然地找着奚山君的身影,可c黄榻上空荡荡的。他咽了口唾沫,转过身,小小的炊饼人已跳到了黑衣儒生苍白的手背上。那个儒生啊,便与小人儿四目相对,一个垂目严肃古板却天性纯净,一个抬眼满腹计算而笑容天真。蔷薇花初绽的甜软香气就在三人之间小心翼翼蔓延。小人儿笑眼弯弯,散乱的鬓发被夜风吹起。她抬头问儒生:&ldo;三年不见,可还吃ròu,可曾下棋,可有想我,二哥?&rdo;可有想我,二哥?扶苏撕了榜,走到了谢侯官邸。谢侯是个很直接的人,&ldo;本侯没有仇人,亲人也多是寿终正寝,什么恩怨情仇,一概不要问我,那些道士皆问过,我不认得那鬼。&rdo;晏二蹙眉,斟酌了一会儿,道:&ldo;那可有人生前惦念你?而后,死了不得安息的?&rdo;奚山君从扶苏的蓝袖中探出脑袋,直接道:&ldo;他想问女人。&rdo;老奴谢由呵呵笑了,&ldo;那可多了。可咱家侯爷一贯是个洒脱性子,少年时虽有一些风流韵事,却只是顽皮好闹,并未辜负过什么姑娘。待到大了,性子收了,益发谨慎了。家中王妃早逝,侯爷又是痴情人,姬妾都未曾纳过。&rdo;扶苏问道:&ldo;我听闻侯爷曾有三位王妃。&rdo;谢侯苍老的面庞没有一丝反应,谢由咳了咳道:&ldo;咱家侯爷的后两位王妃都没活过过门,原配的王妃是先齐国郡主成泠。&rdo;晏二掐指估摸,简洁道:&ldo;先齐国的运数倒是十分坎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