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霁也不废话,直接招呼二人:“敝舍寒酸,两位随便坐。咱们商量下怎么杀不勒。”
赵江河大呼小叫:“……你腹部怎么了,伤这么重呢?你身上伤不少吧,少青你还能行动么?你不会死吧?”
李泗目光闪了下。
原霁充耳不闻,继续用树枝在自己画的沙图上划拉:“李泗说,不勒大将军这个人老了,刚愎自用,没有以前那么敏锐了。但是这位大将军,是咱们凉州兵仅次于木措的敌人……我阿父时期,他就跟着老漠狄王打仗了,咱们凉州军死在他手里的人不少。
“咱们来漠狄一场,不能白来。杀不了木措,也要杀了这位不勒大将军。”
赵江河看李泗,见李泗面色冷淡,显然对他自己这位生父恨之入骨,一点儿心软都没有。赵江河叹息一声,伸手握住李泗的肩头。
李泗回头,看向自己两位兄弟。原霁低着头看地图不说话,赵江河关心地看着他……李泗心中微暖,点了点头,说:“我与不勒打交道了几日,他对我不设防。我可以回去,引他进我们的陷阱,我们一起杀了他。”
原霁:“杀了他,现在也走不出虎头崖……现在虎头崖这些漠狄兵,全部得死。还得不断地引兵来……我不死,就是木措的心病。木措放心不了这边,战场上他会分心,这就是我们凉州大胜的机会。”
赵江河:“但是你一直不死,木措也会放弃的。”
原霁抬头,他眼中露出森然的笑,缓缓道:“待我玩够了,我就去军营,亲自和木措过招。我是木措的心病么?正合我意。
“他成长的前半生,是看着漠狄如何压着我们凉州的。日后这日子要反过来了,我要让他看看……漠狄的好日子到头了,以后大家打交道的日子,长着呢。”
李泗和赵江河看着他,都深深为原霁身上蓬勃而生的气势震撼。少年的眼神暗沉阴鸷,杀性极重;野性磅礴,熊火滚滚。
原霁杀红了眼。
他们亲眼见证着,凉州花了十几年养大的狼崽子,已经长大了。势在必得,无人可阻。
虎头崖每天都在经历战争,不勒已经发现原霁在这里。不勒兴奋万分,因几次遭遇敌人,都是赵江河与那些凉州兵,原霁根本没有现身。
不勒猜,原霁受了重伤,行动受制。
不勒按着人,为了功绩,不肯让更多的兵过来虎头崖。每天己方人的损失,不勒不放在眼中,他仍呵斥人排查山林,一心一意地要捉到原霁。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己的人送死了不少,原霁的身形仍没有见到。
不勒开始焦虑。
他疑心重重,思考是不是要叫更多的兵马过来。功绩少一分便一分吧,只要能捉到原霁……他在木措王面前,仍会有面子。
当不勒开始动摇时,他和巡察的兵士们,前方迎来了混乱。不勒握住长刀,等着兵士和前方遭遇的敌人打斗,但是这一次,前方没有发生打斗,一瘸一拐过来的少年虽衣衫褴褛,却眉目清秀。
不勒脱口而出:“儿子!”
李泗对自己父亲露出惨笑,他父亲下马来扶他。李泗注意到,不勒扶他的时候,身子摆出一个防备的姿态,这位父亲,并不完全相信他。
李泗对不勒解释:“多亏你们来了!我这些天和原霁在一起,他太厉害了,绑着我根本动不了。但是原霁受伤也很重,我本想找机会杀了他,可惜后来赵江河领着人来了。我只好和他们虚与委蛇,没有下手的机会。”
不勒点头,这与他这些年的遭遇对上了。
不勒问:“那个姓赵的,带了多少人来?”
李泗准确地说出:“五十七人,但六人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有五十一人还能作战。”
不勒和自己的人马对视一眼,相信了这个数字,因李泗的话,与他们的猜测一致。不勒又问了很多话,李泗全都诚实回答,终于让不勒放松下来,相信李泗没有骗自己。
不勒拍着李泗的肩:“那你现在怎么逃出来了?凉州狼王为了捉你都亲自跑漠狄来了,他怎么会让你逃跑?”
李泗垂下眼:“今天早上,赵江河出去了,我和原霁绑在一起。原霁又开始劝我回去,我假意心动,趁他高兴时,我用匕首刺中了他的腹部,又杀了四个看守的卫士,才跑出来了。”
李泗:“我绑好了原霁,打晕了他。跑出来后我便想办法来找父亲。”
不勒:“你怎么不杀了他?”
李泗茫然:“大王不是说,不要杀原霁,要活捉么?我弄错了?”
不勒大笑,豪放道:“你没弄错!好孩子,这就带我去找原七吧。”
不勒留了心眼,让人查今天有没有人和赵江河的人遭遇过。当有逃兵回来,证明自己见过赵江河,不勒才真正信了李泗。他派更多的兵去和赵江河那支队伍作战,为了引开赵江河,不要赵江河回山洞。回来的人,以性命为代价,告诉不勒,赵江河带出去了多少人。
不勒跟着李泗,靠近原霁所在的山洞。发现山洞在地下,一棵居树恰好挡住,不勒露出懊恼的、恍然大悟的神色。他让李泗在前带路,自己带来的十来个人跳下山洞后,称他们看到了原霁,不勒才放心跟着跳下。
李泗冷笑自己这位多疑的父亲。
不勒跳下来后,他站在不勒身后,殷勤地领着不勒去找原霁。山洞里弯弯绕绕,不勒一直让十来个人在前带路,滴滴答答的水声从头顶的洞壁间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