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言久知道了这事,对沈慕白的恨意指不定怎么添上一笔呢。
可怜了林国子监那个老忠臣。
送走了钟逵,谢屿躺在床上的时候想,沈慕白从林国子监手里拿到的玉玺果然是假的,那么真的玉玺又在哪里?
他脑袋大地想了好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眼睛一闭,裹上被子睡觉了。
一辆马车辘辘行驶在汴京城的街道上,街上的行人纷纷从中间站到两侧,给马车让道,马车行驶在宁远侯府门前的时候,悠悠停了下来。
驾车的小厮还没来得及去端脚凳,车内的男子便掀开车帘大踏步踏下了马车,他抬头望了眼宁远侯府门框上的匾额,脚步顿了片刻,抬脚便朝宁远侯府走去。
守门的小厮见他,立刻跑进去通传。
男子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内院,刚踏进正屋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洪钟般夹杂着愤怒的声音:&ldo;谁让他进来的,让他立刻给我滚出去!&rdo;
家奴在正屋的大门口跪了一地,个个俯身埋首,不敢动作。
第52章
此时,次间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宁远侯夫人要死不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ldo;侯……侯爷,算啦,算……让他进来……进来吧。&rdo;
宁远侯冷冷地哼了声。
沈慕白的脚步顿了片刻,才继续朝里走,等到了正屋门前,身影却又略有踟蹰,止步不前,半晌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走进了次间。
次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床上的人不能吹风,窗户便紧紧关着,导致整个房间密不透风,那药味就更加浓厚。
病床上躺着的夫人面色蜡黄,一副被病魔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的样子,如今还未到隆冬,她的身上却已经披上了貂裘,正是宁远侯夫人。
宁远侯夫人早年身体其实还不错,后来因总是无法怀孕,大包小包的药吃了无数,生生搞垮了身体,抱养了沈慕白后,没有孩子的宁远侯夫人完全将沈慕白视如己出,一直养到八岁,才不依不舍地将他送去蜀山学艺。
这些年宁远侯夫人隔三差五地吃药,身体却从未见好,原本还可以拖上十来年,却被一个惊天噩耗给生生气得吐了血,这一吐,便再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那噩耗便是沈慕白与七杀联手围攻蜀山将蜀山搅得鸡犬不宁并害死蜀山掌门周以围且将长乐公主带回汴京之事。
此事一出,宁远侯吃惊之余便是愤怒,沈慕白性情温和,彬彬有礼,既孝顺又懂规矩,每次从蜀山回家探亲,都能让他们夫妻感到欣慰,以为这个儿子没有白养,谁知道这人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一个欺师灭祖的狼心狗肺之人。
当年宁远侯将沈慕白送到蜀山学艺,本就是希望将来沈慕白能做个逍遥的江湖人,不要卷入朝廷这是是非非的旋涡之中,谁知道他竟背地里和嘉元帝有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倘若沈慕白乃是他亲生,宁远侯现在就会毫不犹豫地打死他,省得他继续祸害他人。
大梁江山气数已尽,跟着嘉元帝那混账东西迟早是要倒大霉的,宁远侯痛心疾首,这个儿子到底还是白养了。
沈慕白到了次间,拱手朝地上一跪,恭恭敬敬地唤道:&ldo;父亲,母亲。&rdo;
宁远侯哼道:&ldo;沈大人这是干什么,我们夫妇多年就守着这么一个破烂侯府过日子,哪敢担得起沈大人的跪拜,沈大人还是快起吧,别折煞了我们两个老东西。&rdo;
宁远侯话音刚落,宁远侯夫人捂着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宁远侯赶忙去拍宁远侯夫人的脊背,一边拍一边安抚:&ldo;你稳着点,气什么,该气的也该气过了。&rdo;
宁远侯夫人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她咳嗽不止,一张脸憋得青紫,那只死死抓住宁远侯手腕的右手更是骨瘦如柴,好似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要在这剧烈的咳嗽声中死去。
沈慕白慌张上前,想去握宁远侯夫人的手。
然而……
&ldo;逆子,滚开!&rdo;只见宁远侯将他用力地一推,沈慕白一时慌张,也没有站稳,竟然被宁远侯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一时茫然,眼眶不受控制地泛了红。
宁远侯夫人的咳嗽声老半天才停息下来,一顿咳嗽过去,她仿佛间又老了五岁,鬓边的白发都遮不住了,一张脸显示出行将就木的死气沉沉来。
&ldo;侯爷,算啦!&rdo;宁远侯夫人有气无力地劝道。
沈慕白被这一声&ldo;算啦&rdo;拉回神魂,重新在地上跪好,哑声道:&ldo;是儿子不孝,请母亲恕罪,母亲要打要罚,全凭母亲高兴,请母亲勿再动气。&rdo;
宁远侯夫人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个儿子,眼睛里满是沧桑。
沈慕白的名字是进了他们沈家族谱的,当年这个名字乃是宁远侯亲自取的,寓意为干净纯正的意思,可没想到头到来他却不知不觉中完全走上了一条与他们所期望的彻底相反的路,看起来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但害起人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周以围被自己的大徒弟沈慕白毒死的事情如今传得沸沸扬扬,到哪儿都能听到只言片语,别人就指着他们宁远侯府骂,说宁远侯夫妇教子无方,养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们夫妇二人无从辩驳,只能龟缩在家,足不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