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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如今这两对，一对一个房间，都不愿浪费时间串门了。雅林问刚平，世上最幸福的事是什么？刚平用不知哪里学来的口音说“左矮”。雅林问还有呢？刚平说“栽左一次”。但再好吃的东西也要吃得消，刚平“左”了一次，就放弃努力去“左”第二次了，因为第二天他就要送雅林去报到，然后自己要回一趟家，就不能陪着雅林了。

筱笙和秦苗干脆不看电视，整晚抱着聊天接吻，他们第二天也要分开了。筱笙要回一趟家；秦苗也要回一趟家，然后直接去学校读研。筱笙吻了秦苗的美人痣，揽了秦苗的纤腰，也摸了秦苗有弹性的臀部，两具充血的身体抱在一起，再分开，冷却一会儿，又抱在一起，如此反复。

筱笙说：“苗，你还可以改变主意的，因为我没让你承诺什么，我也没资格让你承诺什么。”

秦苗说：“笙，你那么优秀，却总是这样自卑，你为什么不坚定地说，秦苗就是我筱笙的，谁也夺不去！”

“我当然希望将来能一辈子做你的车夫的会是我！”

“不，我才不要你做我的车夫，你又会将我抛在南河路，让我成为没人要的人！”

“我能做你的车夫，我就觉得很无比幸福了，我还能指望做什么？”

“不是车夫，是……是丈夫，嘻嘻。”

……

夜很深，很沉，房间里一团漆黑，只有一方灰色嵌在黑暗中，那是窗。筱笙觉得这是一场梦，只有紧紧地握住秦苗实实在在的纤腰，狠狠地吻着秦苗实实在在的美人痣，他才感到在这个什么也看不见的夜里，他并不是一无所有的。

筱笙、秦苗回各自的家去了。刚平送雅林去报到，等雅林安顿之后，也回家去了。刚平和雅林以后见面容易，毕竟同在一个市，而筱笙和秦苗就难了，秦苗以后回到省城读书，几时才能回来见筱笙一面呀？已婚男女大都对分别看得很淡，有的嘴里说早点回来，心里却说多待点日子吧！也并非一定感情不好，感情好的也渴望逃脱对方目光的封锁。而恋人不同，他们可以整天泡在一起，我们不得不要佩服发明“如胶似漆”这个词的前人。

分别后的日子，秦苗天天写日记，写出对筱笙的思念。她想，如果以后筱笙写信给她，她就可以从日记本里挑现成的用。

筱笙回家当然没空写日记，白天和家人一道干农活，晚上已经很困了，和父母亲说些话，就想睡觉。令筱笙尴尬的是，一天晚上梦中一醒来，他竟然双手捧着弟弟的脸颊，他以为是秦苗呢，还在寻着那颗美人痣。

最痛苦的是刚平，雅林一上班就比谁都忙，让他没机会贴近她，更没机会享受最幸福的事——“栽左一次”，只好回家了。

雅林在汤宁县商务局上班，刚平家在汤宁县的一个山沟里。一天，刚平在家闷得慌，就来到县城，想逮住周末的空儿，让雅林从宿舍里出来（雅林和另一个女同事共一个宿舍），寻个旅馆和自己住上一晚。但一打听，雅林外出考察去了，少说也要三五天才能回。

雅林现在是商务局长蔡高的秘书，陪同领导去了基公山工业园。蔡局长四十多岁，行伍出身。许多领导喜欢花钱函授，以高学历为豪，而蔡局长却独以军人为荣。他穿着绿色的军裤，理个平头，脸很方正，说话中气足，有点军人的气质。他对雅林说，你首先要把我看成是个军人，然后才是你的领导，我是军人，所以我敢要女秘书，别人不会怀疑军人的作风。雅林也觉得蔡局长确实是个可靠的人，就拿这次出来考察吧，他除了带司机，没带其他领导，而是带了和雅林同住一个宿舍住的工业局的小陶。蔡局长说，安排小陶来，就是让她给你作个伴，也帮助你了解民俗风情熟悉工作环境。

基公山离县城不过60公里，但全是山路，且有的路段正在施工，汽车只得开开停停。窗外的群山迎面向汽车扑来，走近了，又立刻闪到汽车的两侧。有时，一根树枝或一条藤萝像要将车子挡住，最终也不过是抚摸了车身，有惊无险。雅林可能没克制住，发出了惊叹声，蔡局长用他那哄亮的声音哈哈地一笑，说，前面还有更窄更险的路呢！但只要从这条山路走出去了，那就是世外桃源了，读过世外桃源的课文吧？雅林说，读过，《桃花源记》，写的就跟现在的相似，“初极狭，才通人”，接着就是“豁然开朗”，到了桃花源了。蔡局长说，对对对，书上就是这么说的，我们走的这条路也一样，到了，那就……那就……开朗了，全是大片大片的果园，我们招商引资，建了个工业园，以加工果品为主，我们从这条工农结合的道路上走出去了，也会开朗的，哈哈哈哈……

突然，前方一面小红旗在摇动。先前一直是看绿色的树，突然看见红色，分外醒目。但司机像没看到似的，继续开去，最后停在摇红旗的工人跟前。司机摇下车窗，冷冷地问，搞什么鬼！工人说，前方修路，车辆听从指挥，现在让对面开来的车先过，你们等等。司机说，你先让到一边去。工人以为司机想倒车，刚要往旁边闪开，司机就一挂档，工人的一只拖鞋都飞出去了。当时雅林的心提到了嗓门口，真担心工人要出事。

这时，蔡局长瞪圆着眼睛，喝道：“干什么你！逞什么能！你想狗仗人势，不管他人的性命了吗？快倒车，给人赔礼去，告诉你，做我的司机，你也没有特权！”

蔡局长真生气了，那男高音震得雅林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汽车这样一折腾，地上再次卷起一股粉尘，公路两旁的翠绿刹时变成了土黄。

司机真下去“赔礼”了，丢给工人一支烟，说，知道吗，车上坐的是蔡局长，下次你识相点。工人张着嘴巴，大口地吸着黄尘，脸上让人捉摸不透是什么表情，也许为刚才惊险的一幕心有余悸，也许怕得罪了带“长”字的大人，他踅到一边去了，见司机一上车，他就拿起司机给的烟看牌子，一看是“中华”，就眯着眼睛笑了，点了火，又熄灭，将烟夹在了耳朵里。

司机回到车上，蔡局长换了温和的声音说：“对了嘛，下到基层，就要把自己看做普通百姓，雅林你说是吧？”

雅林当然拼命点头，说：“蔡局长，我看出来了，你这人挺会为别人着想！”

小陶也插嘴说：“是啊是啊，咱们蔡局长的为人……有口皆碑，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