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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第二天，筱笙和刚平八点不到就来到了报社。新闻编辑中心有两个人伏在桌面上睡觉，专刊编辑中心没开门，办公室和副社长室、社长室都没开门。筱笙来到新闻编辑中心，刚找个位置坐下，有个戴眼镜的二十**岁的矮个子就醒了，警惕地看着他俩。刚平抢先做了介绍，并告诉他说已和杨社长约好了今天上午见面。矮个子说，我叫江河，原名江建军。这时另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也抬起头，补充说，他是我们临都有名的诗人，你叫他江诗就行了。刚平说江河、江诗都很有诗意呀，幸会幸会，鄙人也爱诗，以后多多指教。筱笙想到“僵尸”二字去了，笑了笑。三十多岁的人也作了介绍，说我叫钟捡生，取路上捡来之意，我爸说这样容易养大，昨晚我和江诗值班，不知你们会不会安排到新闻中心，要是那样，以后我们值晚班的频率就低一点了。

聊到八点十分左右，陆续有人来上班了，小乔也来了。江诗和捡生准备下班，筱笙赶紧向江诗打听了一点关于小乔的事，比如什么职务，怎么称呼。江诗说，她是办公室的一般干部，不过她管了报社的小金库，说话有些分量的，我们叫她小乔，你们年龄比她小些，叫她乔姐就行了。拣生补充说，她挺爱美的，你们要夸她的衣服好看，抬高一点价钱，肯定很快就和她拉近了距离。

筱笙俩来到小乔办公室。小乔脱下一件白色的薄如蝉翼的没领子没袖子的东西，挂在墙上。

刚平看也没认真看，就问：“乔姐，你挂在墙上这件衣服挺漂亮的，要一百多块钱一件吧？”

小乔噗地一声笑了。她笑起来会露一排被口红衬得略略发黄的牙齿，她的精心修过描过的眉毛也会高高扬起，她算是成熟男人认为挺漂亮的那种吧，筱笙今天才看清她的面目，昨天见面时她的头总低着，不过筱笙不觉得她美，他认为和秦苗比，谁都差了点什么。

小乔笑完，说：“我那件是披肩，遮挡太阳的，不花几个钱，你看我这件T袖，才贵呢。”

接着，他们就猜起了价钱，小乔不知道，他俩是刚刚被“培训”过的，所以价钱猜得不低，小乔就连声说不愧是省城读书回来的，识货识货。

杨牧的身影在窗外晃了一下，筱笙拉着刚平要过去。小乔想起杨牧昨天刚交待过，就说我先过去说一声。小乔回来，说再等半个小时。刚平就又开始夸小乔长得漂亮，有气质，引得小乔屡屡露出略略发黄的牙齿。筱笙觉得无聊，就翻起了临都日报，头版报道的都是市领导、县领导的功德政绩，其他版面则是国内国际新闻，文化体育卫生等等，就是没有秦苗说过的“民生热线”这样的栏目。

半个小时过去了，筱笙拉着刚平过去，站在杨牧办公室门口，叫一声杨社长，杨社长将握着笔的手举到眉毛处，晃一晃。刚平搞不清领导是要他帮忙还是干嘛，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看着筱笙。

筱笙问：“杨社长，您是忙，暂时没空吧？我们几点再过来？”

杨牧点点头，伸出三根指头，表情很神秘。

刚平问：“是再过三分钟吧？”

杨牧摇摇头，继续写着什么。筱笙说大概是三十分钟吧，再到乔姐那坐会儿。半个小时后，筱笙俩再去，门已关上了，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里面已开了空调，很凉爽。刚平给领导添开水，筱笙想这回也该勤快点了，就走到办公桌边想收拾领导暂时不看的报纸。可桌上只有一张报，且上面画满了字，东一个西一个，大一个小一个，莫非刚才领导就在“忙”这个？也太会摆谱了吧。筱笙只好站到一边，在领导示意下，和刚平坐在了木沙发上。

杨牧这才开口，说：“今天就我来说，只说三分钟，忙啊，咱们这个……这个党报呢，就是党的喉舌，那是……那是非同小可，不是你们大学里的文学社团，啊，以后你们来了，就要服从分配，团结协作，对，要有协作精神，而不能自以为是，个人力量有多大？啊？凭个人力量能管好报社？要听领导安排嘛。”

筱笙刚平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并不失时机地点头说是。杨牧见两人今天果然比昨日谦虚多了，很是得意，满脸的肉球也泛着红光。看看表，竟然讲了十几分钟，赶紧收尾说：“我现在给你们安排一下近期工作，你们去见见丁社长，聆听一些教诲，然后把粮油户口问题落实好，先将咱们的报纸好好学习学习，要回家带什么可以带来，我们单位有个人要调动，他那个单身宿舍过几天才能腾出来，你们就……就……今天是星期二，下周一来上班吧，派遣证交到办公室去，算是报到了，这个月会给你们算上半个月的工资。”

从杨社长办公室出来，筱笙和刚平又忐忑不安地去见丁社长。丁社长的办公室就在杨社长隔壁，但两次来都见门关着。正想敲门，筱笙发现前面有一间没挂牌的办公室倒是房门大开，就赶紧过去瞧瞧——里面只摆了一套茶几，没人，但有一扇小门通往社长室，里面好像有翻看报纸的沙沙声。两人蹩进去，有个瘦高个坐在里间，胡子刮得很干净，但在两腮、上唇和下巴处留下了明显的蓝色胡茬的痕迹。

“丁社长您好！”刚平抢先问好。筱笙只好“您好您好”地附和。

丁社长略略吃惊地看了他们数秒，然后恍然大悟似的丢下报纸，站起来说：“新闻事业，后继有人哪！快请坐！”

丁社长的快速反应和热情语调，给两个年青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接下来让他俩觉得奇怪的是，正副社长讲话的内容竟如出一辙，什么党的喉舌啊，非同小可啊，最后强调说：“你们一定要虚心学习，团结合作，报社不是谁一个人的报社，是我们所有办报人的报社，也是全体临都人的报社。”

出了报社大门，筱笙和刚平及时分享了感受。筱笙说，他们虽然讲同一番话，但风格迥异，杨社长是一团泥，拖拖沓沓，懒懒洋洋，而丁社长呢，是一团火，热情奔放，干脆利落。

筱笙其实还在心里说，开通民生热线的建议，在丁社长这里肯定能通过。这是直觉告诉他的。

他们最高兴的是，还有五天休息时间。筱笙虽然想上班，但半年没回过家，他更想的还是家。秦苗和雅林当然也高兴，她们不用独守空房了。雅林问，刚平，你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什么给我呀？刚平说，你不是不追求物质而追求精神吗？雅林说过去是过去，你小气不舍得花钱，我也就不和你过不去，难道你想让我一辈子活在你的情诗里，听你啊啊啊的公猪叫声？刚平反驳，那你就是母猪啰？我给母猪买个戒指吧？雅林高兴地跳起来，当筱笙和秦苗的面“忽”了刚平一个，说，一言为定。秦苗问筱笙，你领第一个月的工资你要买什么？筱笙嗫嚅道，我想给我妈买件衣服，当然……当然……秦苗说，当然什么，要是你钱不够，我凑点给你，给你妈买好点的衣服吧。筱笙当时心窝处觉得暖暖的。

他们四人逛了一下午的街，又住了一晚。刚平和雅林已是实质上的夫妻了。刚平自舞会那晚在旅馆里败下阵来之后，越发想着那档子事。除了生理上的渴望，其实还有一层原因，他不愿雅林误以为他不行，他想早点证明自己“威武”，所以没隔几日，他又软磨硬泡，直到将雅林征服。雅林事后反复强调着一句话：“你一定得娶我！”刚平说：“我还求之不得呢！那你什么时候肯嫁给我？”雅林说：“如果可以，我明天就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