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有别的选择,既然爱上了你,我还能怎么办?如果你继续在董滟身边呆下去,只会越陷越深,我不能再看见任何毒品过你的手,也不能让你跟着董滟一起被捕,董滟迟早是会倒的,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
他说得没错,如果不跟他走,接着在董滟手底下得过且过,她莫语冰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但她不在乎自己的结局,她只是怕连累了他,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爱着的人就是他,她怎么可以让他有事?
“我们走不了的。”她只是摇头。
“走不走得了是以后的事。”郑煦捏住她的肩,“我现在只是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年轻,果敢,光明,有着一份难得的稚气和愚勇。他完全可以是一个称职的警察,如一棵正在拔节的树,只有青空里的彩虹、原野里的向阳花才配得起他。
可他偏偏要来招惹她,她只是个满身污浊的女人,见过了太多黑暗,畏光症终生难愈、如影随形。
“为什么是我?”莫语冰低微道,“我有什么好。”
“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有多气人……”郑煦眼里蓄满了笑,“酒吧里到处都是火,我被烟呛得厉害,可是心里觉得特别兴奋,想着总算可以大展拳脚了,有人被压在酒柜下面,我过去救他,救得好好的,差一点就要把那个酒柜抬起来了,结果不知道什么人突然拽我一下,把我推得老远,抬到一半的酒柜又倒下去了,底下的人肯定被砸得很疼,我心想谁他妈妨碍我履行神圣的警察义务了?还没看见你,就发现刚才我站的地方掉下来一个着火的吊灯……”
他笑了一声,接着说,“然后我回头看到我的救命恩人,语冰,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有多漂亮,可能是你皮肤太白了,所以整个人都被大火照得通红,眼睛很亮,头发有点乱,但是乱得很好看,脖子上有伤口,断断续续往外冒血,但你好像完全不觉得痛……我急着救人,没来得及多看你几眼,可你当时的样子,我直到今天还能记得每一个细节,后来,我知道了你是董滟的人,但我有什么办法,我一生只被两个人救过,叶叔叔和你,我会一辈子敬重叶叔叔,也会一辈子爱你。”
他毫不犹豫地说他是警察,却又毫无愧色地倾诉着对一个毒贩的爱意。情与法的界限究竟在哪里,饶是沧桑练达如莫语冰,也难以看透。
“我想带你走,从现在就开始计划,叶叔叔或许可以帮我们,他跟我谈过了……语冰,你别老想着我们走不了,多想些开心的事,想想我们两个人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阳台种什么花,房间挂什么颜色的窗帘,周末吃酸菜鱼还是红烧排骨……”
“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你不是说你喜欢危险,你应该当一个很好的警察,上刀山,下火海,而不是和我这种一无是处的女人过那么平淡的日子。”
郑煦埋在她颈窝里笑,“和危险的人过平淡的生活,这才是我的野心。”
夜已深,这个有着与众不同野心的男人在等待莫语冰答复的过程中不小心睡着了,他熟睡的样子依旧温良无害,人如其名般和煦。
莫语冰看着他没有一丝杂质的面容,更加深切地感到自己的罪恶。她不该用她的黑暗与寒冷去侵蚀他的光和热,可,若要她现在主动撤出他的怀抱,她也不能够甘心。
脑中有两个自己在天人交战,其中一个说着,别答应他,别给他带来灾难,而另一个说着,为什么不行?他是你今生可能幸福的最后机会了。
她难以入睡,起身披了件外套,走到室外去透透气。白梅的冷香如同墨色飘逸,在鼻端点染而过,她不怕冷,便在光溜溜的台阶上席地而坐,染霜的地面,粼粼的月光,映在雪白的她身上恍若无痕。
梅花甘冽的芬芳不知为何夹杂了一缕香烟的气味,一时清幽如洗,一时燃烧刺鼻,她四顾望去,这才看见叶炳静立在院子的斜角抽烟,影子瘦长,形容寡淡,指间的烟已经结了一条黑色的烟灰,几欲坠落,他却浑不知情,只是盯着地面,想着旁人不能参透的心事。
直到那支烟快烧到了手,他才回过神来将它捻熄,又站了一会儿,才往屋子的方向缓步走来,一眼便看到台阶上的莫语冰。
“叶叔叔也睡不着?”莫语冰立刻站起来,试图打了个招呼。
叶炳点头,打开烟盒递向她,温和道,“抽根烟吗?”
莫语冰有些迟疑,身为女人,被长辈邀请抽烟,好像不是什么特别常见的事。叶炳让她抽烟,这又间接证明了他始终都知晓她混黑-道的这个事实。莫语冰看着他递出的铁质烟盒,思索几秒,还是伸出手去取了一根。
她想,这或许是叶炳打算跟她开诚布公谈一谈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