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她又怎么样?她那个蛇蝎!我的生父还不是在商战中被她逼死的?”袁劲唾沫喷飞,疯言疯语,一双吊梢眼变得血糊糊的,“她溺水就可怜了?我小时候也不是没溺过,半条命都没了!可她呢,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才跑来瞧我!她也算个妈?哼!她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到处勾男人,斗女人,只想着怎么让她自己过得舒舒服服!我非要踩死她,让她尝尝泳池里的水香不香!”
“袁总……你这么激动又是何必?我是来跟你议和的,你忘了吗?”魏荣光感到一阵寒意涌起,开始意识到弑母一事或许是袁劲的一大心魔,而自己将它搬上台面,是否无意间把袁劲推向了理智的边缘?
可剑已出鞘,绝不能半途输阵……
“姓魏的!你配跟我议和?你这种下人,就该舔我的鞋子!”袁劲向前冲去,双手暴抓,“你***给我拿来!”
“你知道不可能!”魏荣光闪向亭柱后,毫厘不肯稍让。
历史顷刻间重演,这个场面多么像二十年前梁忠文和袁贺雄的那场对战,酷雨击身,当袁劲的匕首破风而来,跟他舅舅当年的劲势一丝不差,魏荣光早猜到他身藏刀刃,自己当然也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袖中凛寒的手枪已迎向袁劲,枪柄上的变色龙诡怪无比,舌尖坠着一滴雨,如同垂涎着爪下猎物,“别过来!你看好了,这可不是玩具枪,是你们砸了大钱走私的枪!”
袁劲呆愣当场,雨已经下到酣处,密织连天,雷声和闪电都插不进空子,默默消止了,魏荣光一边护着那只攸关胜负的旧手机,一边冷冷执枪立定。袁劲知道枪里有子弹,可手机里却有着更令人恐骇万倍的东西。
魏荣光向来心机深沉,赴约之前,心中已有计较,什么时候服从,什么时候摆出筹码,什么时候拔枪,统统计划得严密合理,正因如此,他才忽略了袁劲在这情形之下超乎常理的疯魔。
雨水如瀑中,当魏荣光的枪口已迫在袁劲身前,袁劲竟然只呆了几秒,随即就像突然有了金刚不坏之身一样,毫不忌惮地跃上前去抢夺那只泄密的手机,用匕首朝魏荣光上下左右地乱捅。这是魏荣光预先演练一百次也想不到的事情,自己的手枪竟然没有任何威慑力,这不可能……
在这错愕难料的瞬间,魏荣光一个自卫不及,小臂被刀尖划伤见血,半截衫袖脱落,被风雨拧送着消失。
袁劲已然丧失了正常思维,仿佛宁可被子弹打成马蜂窝,也要夺回手机加以销毁——无论那段录音是独一无二还是另有备份。
当一个人不再量度得失真假,就是天下最大胆最猖狂的,一把手枪又能奈他何?
魏荣光自问下不了手当真开枪打死袁劲,他不想杀人……然而心存慈念的他如何拼得过失心失智的袁劲?
由于两手都握着关键之物,魏荣光根本无法去抢下那柄匕首,他朝袁劲身旁的地面开了一枪以示恐吓,装了消音器的枪身震了震,击碎万千落雨泥泞,袁劲的身形抖了一刹,像是惊醒过来了。
然而下一秒,他几乎是狂喜地意识到了魏荣光的不忍之心,当即乘隙而上,匕首直接挟风扎向对方的胸口。
魏荣光退后时被亭柱所绊,无法迅速闪过刀锋,便举手挡格,双臂均被劈开创口,血色迸飞,他试着开枪射击袁劲的腿部,可匕首却又朝着他扣动扳机的手指迫来,导致这一发子弹在乱战之中未能射中,却激得袁劲越战越勇。
白冷冷的匕首一翻一飞,乌云罩头,暴雨迷人眼,在这种能见度里,魏荣光更不敢随意射击,他也有他的心魔,害怕从小到大伴随他的那个预言真的实现,杀人犯的儿子也会是杀人犯!
袁劲的每一下攻刺都如同饿了几天几夜的疯兽一般,魏荣光借着亭柱稍作盾挡,拆招迎击之间,流血的手臂被石柱和对方身躯接连两撞,指间一时失力,手机甩开了掉在雨里。
两个男人一同扑上去抓夺,魏荣光先抢到了手,可是匕首的冷刃却已咝叫着抵向他的肩颈,迅疾如后方穿破雨幕的那声惊叫,“荣光!”
几乎是同一瞬间,袁劲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人用手勒住了往后拖,这始料不及的蛮力令他咧出舌头,失去平衡跌了个跟头,匕首几乎失手飞出。
袁劲认出了摔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女人正是聂太太,这难道不是天赐的人质?女人总归比男人更好制服掌握,自己完全可以凭此逼迫魏荣光束手就擒!
正当魏荣光爬起来试图拽过吴若初的时候,袁劲已经一揪她,甩风踏雨连退几步踏上亭台,刀子顶上了她的喉咙。吴若初挣了几下,刀刃更加迫紧,袁劲强行让她挡在身前,在雨中大吼道,“姓魏的!你还不认输?乖乖朝我的吩咐做!”
魏荣光傻在原地,一点办法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