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段时间总是咳嗽,精神不佳,也恰好休假在家休养。事后黄椋才知道,那只是父亲为了她的安全瞒着她做出的权宜之策。
那天晚上八点多,她敲门进了他房间,对在床上躺着的他说,陪妈妈去散散步吧,别总是闷在家里。
天色真是暗,路灯却很亮。
在那个公园里,他被人蒙着脸压在地上用棍子抽打,在家中被偏头痛困扰得睡不着觉的母亲扑到他的身上,死死地抱住他,被那些穷凶恶极的报复之徒在纤弱的脊背上戳了二十三刀。
黄椋那时怎么也不敢拿下套在脸上的黑布,只感觉脸上,手上,身上,好多粘腻的液体。
母亲穿着的那件白色连衣裙该是什么样的颜色啊
&ldo;黄椋啊,你妈妈,真是喜欢笑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就眨巴眼睛对我笑。&rdo;
可原来最痛苦的时候并不是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而是第二天清晨,是每天,每天,醒来的清晨。
她总是对他笑,黄椋多想让她骄傲。
她喜欢父亲,喜欢他穿着警服,喜欢他夹着警帽出门,她会觉得每一次他准时下班都是一种惊喜,而不能,则是一种优秀。
她敬佩这个男人肩上担着的责任,那时候的黄椋便好想获得承担这份责任的机会,想要让这个接纳他所有的女人微笑。
&ldo;如果那时我没有回家,妈身体不好,一定不会在晚上出门,小区安保条件不错,或许&rdo;
&ldo;人生,人生哪里来的或许?&rdo;
他曾因为这些&ldo;或许&rdo;,始终无法面对父亲,面对世界,面对自己。
何必再去当兵呢?
我是个懦夫。
他的五脏六腑一刻不停地疯狂地无声叫嚣。
没有必要了,一个让自己母亲挡在身前的人,配不上这份荣光。
黄海看着病床前身材挺拔的青年,怀疑自己麻药的劲儿还没过。
他印象中,那年在公园里颤抖不已,连看妻子一眼都做不到的男孩子,明明没有这么高,明明还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
一眨眼这么多年艰涩地过去。
&ldo;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没有尽到身为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rdo;
&ldo;可你是一个合格的警察。&rdo;
黄椋伸手把电视机关了。
&ldo;世事难两全,做好一件事很难,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做好一件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