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行啊,大家开心就好。&rdo;季篁泰然地说。秦渭满意地笑了。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小手指上有个奇形怪状的碳钢戒指,苍白、消瘦、洁净,显得优雅又颓废,厌世又孤高。彩虹的目光不自觉地滑向他敞开衣扣中露出的一抹月光般的锁骨,然后她的脑袋就被人拍了一下。&ldo;噢!&rdo;定下神来她赶紧说:&ldo;对不起,我得跟季老师说个事儿。两位先上车,我们马上就来。&rdo;将季篁拉到一边,彩虹压低嗓门:&ldo;嗳,你神经啊,请这两位大爷吃饭!他们点菜从来不看价的,一千块一瓶的洋酒,点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跟他们摆什么谱啊?&rdo;季篁微微地怔了一下,反问:&ldo;你是说‐‐我很穷,请不起客?&rdo;&ldo;不是啦,&rdo;彩虹急得直跺脚,&ldo;我怕你……&rdo;&ldo;你怕我‐‐没带够钱?&rdo;&ldo;也不是啦‐‐&rdo;彩虹心里说,闹心死了,海鲜多贵啊,秦渭无酒不欢,可不是怕你不够钱吗。季篁奇怪地看着她,不解:&ldo;那你担心什么?&rdo;彩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ldo;你还没告诉我你原谅我没有,&rdo;他捏了捏她的耳朵,轻轻地说,&ldo;嗯?原谅了吗?&rdo;他的指腹有点粗糙,磨着她的耳垂微微发痒。她竟然被他磨得呵呵地笑了两声。&ldo;没有。&rdo;她故意说,却又忸怩地拽着他的手指。&ldo;我帮你改卷子吧。&rdo;他的声音出奇地低,出奇地温柔,&ldo;这学期剩下的卷子我都帮你改,行吗?&rdo;&ldo;那我……岂不是可以放假了?&rdo;&ldo;对啊。&rdo;他说,&ldo;生气的人,心血管活动不正常,需要多休息。&rdo;&ldo;要不‐‐那篇论文你也帮我改了吧?&rdo;她得寸进尺。&ldo;论文是你自己的事,咱们说好了的。&rdo;她看着他的脸,赌气:&ldo;不改论文就不原谅你。&rdo;&ldo;那就不原谅。&rdo;她气道:&ldo;喂,你的原则松一点会死啊?&rdo;&ldo;别偷懒,我帮你改不难,可是,对你自己没好处。&rdo;&ldo;……好吧。&rdo;&ldo;那你原谅我了吗?&rdo;他坚持不懈地问道。&ldo;……&rdo;&ldo;彩虹?&rdo;&ldo;……&rdo;&ldo;何老师?&rdo;&ldo;原谅了。&rdo;一行人坐着秦渭的车子去城南同心楼海鲜馆。此乃本城另一奢侈之处,特点是除了吃还可以玩,消费也分很多等级。一楼餐厅并不专做海鲜,一般家庭逢年过节请一桌客,也还是付得起。四楼包间最贵,彩虹妈曾陪公司老总吃过一次,海鲜她不感兴趣,盛赞桌上器皿高贵。这一路忐忑不安,彩虹觉得自己真是被妈妈爱算计的灵魂附体了,尽在担心季篁能不能付得起饭钱。其实这担心再合理不过。作为国家事业单位,大学不同于企业,教师们的工资几乎是透明的。除了年龄、课时会有区别,什么职称拿什么钱,都有统一标准。所以彩虹知道季篁的工资比自己高,但高不了多少,至多有几百块的区别而已。而季篁的家境她是知道的,如果不缺钱他完全不必打那么多的工。她不得不佩服季篁的定力强大。一路上他都坦然地和东霖、秦渭交流瑜伽心得,那自在的样子就好像坐在自己的汽车上。彩虹却怎么也自在不了,觉得他整个一唱空城计的诸葛亮。包房很大,里面有一个崭新的斯诺克球桌。离晚饭时间尚早,大家点了一些水果和开胃点心,秦渭从架子上抽出一根墨色球杆说:&ldo;太早了,不如玩一会儿再吃?&rdo;苏东霖附和:&ldo;季老师,你喜欢台球吗?&rdo;彩虹立即挡驾:&ldo;不喜欢,也不会。‐‐对吧,季篁?&rdo;季篁看了看彩虹,又看了看东霖,微微地抿酒:&ldo;不常玩,不过会一点。&rdo;会一点?那是会多少?气氛有些微妙。&ldo;季老师谦虚了,&rdo;秦渭的眼睛微微一眯,&rdo;那就一起玩几局吧,你愿意先和我来呢?还是东霖?&rdo;彩虹在心底轻蔑地嗤了一声。这个秦渭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派头,吊儿郎当、神神秘秘、说话好似谈判,背后总藏着些什么,任何时候都看不见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