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按太阳穴,又一次感到头痛,自从小家夥懂事後,我就开始习惯「解释」这件事:「他走不开。」「骗人。」她嘟著嘴,我一把将她抱起扔到车後座,绑好安全带。她的马莉阿姨也坐到後面去了,给苹果脸颊两个响吻之後,也加入斥责队伍:「对,大扬扬真是不守信用,回去修理他。」「你就不会教她点好的?」我提示她。马莉这女人,最没有是非观念,孩子有一半受她毒害,不带坏才奇怪。她充耳不闻:「宝贝儿,你说阿硕好还是大扬扬好?」「马莉阿姨最好。」小鬼那张嘴比我们成人都厉害。这一句把马莉乐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嗯,乖,真没白疼你。回家给我拉一段曲子听听。」「阿硕说我拉得难听。」每次她装委屈,准是想偷懒。可马莉却重重拍打我的驾座靠背:「喂,姓陈的,干嘛打击孩子自信心!」小鬼一找著靠山就来劲了,继续告发:「扬扬更坏,他说我拉琴像杀猪。」「他不要命啦!放心,一定替你出气,宝贝儿。我们去大扬扬房门口拉去,拉最高分贝的,让他听听什麽是真正的高雅艺术!」「马莉阿姨,什麽叫高雅艺术?」「这个……这个这个,宝贝儿,一言难尽,回头你问阿硕去,啊。」偏著小脑袋认真想一会儿说道:「我问扬扬去。」一对活宝。有必要解释一下,是谁把这个家的称谓弄得七颠八倒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马莉了。江马莉是郑耀扬的嫡系表妹,她爹一直不受用,但这古怪机灵又有几分男孩豪气的孙女,倒很讨长辈喜欢,任她在伦敦大学念完英国文学,混日子不成,又不肯给人打工,高不成低不就,在美国又嫌受监控太多,这就相上郑耀扬了,自叹百无一用是书生,非得跟郑耀扬学习生意经,我不知道如今她学到几成,但她的目的肯定是模糊了。自打马莉我一手把小家夥夹在腑下,对听筒那头的郑耀扬说明:「陈扬闹得厉害。」他发出沈低的笑:「遗传。」也不知道为什麽,这孩子最喜欢缠郑耀扬,不论他摆脸色外加威逼利诱,对陈扬,一律不管用,她认准了人就一个劲在老虎头上拔毛,平时像万能胶一样贴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你让扬扬晚上来接我吃海鲜大餐。他说过的。」小鬼锲而不舍,还有装哭的迹象。我摇摇头,把她丢给正赶上来的马莉。「别缠你的帅哥老爹啦,跟阿姨到花园玩去。」「我要找扬扬。」「呵呵,还没断奶哪?」马莉扭过身子调侃我,「陈硕,你这个宝贝女儿不得了。回头我得给耀扬做做思想工作,让他尽早弃甲投降,归顺我家小陈扬。」「就是你教坏她。」「ok,ok,我闭嘴行了吧?」马莉嚣张地大笑,然後暧昧地靠到我身边,还冲我调皮地挤挤眼睛,「喂,一直想问你,你跟耀扬真的亲密到那种……可为什麽在我面前你们都装得那麽正经的?──你们那个,就是那个嘛,怎麽做的?英俊威猛的一对……啧,我真的很感兴趣,很好奇。」我做个s的手势,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在陈扬面前说一些儿童不宜的话题,一方面也彻底服了她,亏她姑娘家问得出口,脸不红气不喘的。轻轻拍一下马莉的脑袋,转身取车准备出发。「有什麽关系嘛,透露点细节吧,看我这麽有研究精神的份上?陈硕,嘿!我没想到你这个人这麽小气的!郑耀扬也是那样,真是太不给我面子啦。」敢情大小姐还采访过郑某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