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页小说站

第62页（第1页）

眼见高贺神色不对，刘拂顾不上小谢先生，忙伸手要去拦。人没拦住，高贺已经被赵臻轻轻推开。&ldo;这事你打算怎么办？&rdo;赵臻问。赵幼苓脸上挨了肘击的部分，青青紫紫的一块，十分显眼。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视线从上面挪开，对上了赵幼苓的眼睛。清亮的眼睛里，是一片澄澈。赵幼苓抿唇，先是对着小谢先生笑了笑，而后在对方略带轻蔑的注视下，问：&ldo;先生知道刘兄先生的名姓？&rdo;小谢先生不语。学子间有人问起，赵臻静默一瞬，解释道：&ldo;谢柳其名，在过去，可谓是无人不知。这人曾是天子门生，状元之才，后因意外成了一介白身。换作其他人，可能早已自暴自弃，借酒浇愁，终其一生无所成就。可他偏偏对此浑不在意，等到当今天子继位，已经成了一方大儒。&rdo;&ldo;既然是一方大儒，为什么我等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rdo;&ldo;当年多少人想要拜在谢老先生门下都没能成功，一直到先生归隐，才传来消息，据说是收了前任户部侍郎刘大人的庶子为徒。&rdo;赵臻续道，视线落到了刘拂身上，&ldo;谢老先生无妻无子，听说收的那个徒弟，日后是要为他摔盆的。天禄十一年城破后，就再没听到过老先生的消息。&rdo;他顿了顿，&ldo;如此看来，那位如今住进胥府的老者，就是谢老先生。&rdo;又是和胥九辞有了关联。有人知道谢先生，可听到胥九辞，脸色变了变。一代大儒跟佞臣有了关系，实在是……出人意料。&ldo;我天资并不好，先生为我劳心劳力，不惜跋山涉水，冒着危险，找到父母双亡，世上再无亲眷的我。&rdo;刘拂咬牙。&ldo;这世上如果我还有亲人，那就是先生和云雀儿。任何人想要欺辱他们，我都会动手。豁出去就是一条命，我谁也不怕！&rdo;&ldo;谢柳待你入亲子，那我们呢？&rdo;小谢先生勃然大怒，甩开扶上手的高贺，指着刘拂的鼻子便道，&ldo;什么因意外成了一介白身！先帝欲让他尚公主，他竟敢当场拒绝！那是公主，是天子，岂是一般人家可以随他心意的！&rdo;想到传闻中先帝众多公主驸马，皆是被他从世家子弟或是天子门生中跳出来的，众人便对小谢先生口中，胆敢当场拒绝尚公主的谢先生满是佩服。众人静默间，赵幼苓开口：&ldo;然后呢，先生拒绝尚公主，所以就成了今时今日，可被人污名的理由？同样姓谢，两位先生可是出自一家？&rdo;小谢先生方才狂跳不止的心，在这一瞬稍稍安生了许多，然而心跳的频率依旧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剧烈，仿佛是要将满腔集聚了几十年的怨恨全都发泄出来。&ldo;如果那个人是谢柳，那的确我们出自一家。&rdo;&ldo;谢家本是闽南大家，谢柳幼时在闽南就有神童之名，我懂事之时，他就已名声远扬。当年谢柳殿试得了头名，成了状元，谢家人连摆七日流水席。哪知不久之后，他当场拒绝了先帝命他尚公主的旨意！&rdo;&ldo;先帝震怒，将其罢官，夺取功名，以白身逐出朝廷，行踪不知。闽南谢家也因此一落千丈，其父病逝，其母迫不得已只能从旁支择子代传香火。我就是因此被谢家宗族从身生父母身边强行过继到谢柳其母名下。&rdo;&ldo;谢家大败，我与父母骨肉分离，皆拜他所赐！如此，他难道就不是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若他忠，他该奉旨迎娶公主，若他孝，就该为父母宗族，做这个驸马！不然谢家和我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rdo;小谢先生句句尖锐，声嘶力竭，对赵幼苓怒目而视。赵幼苓两指捻起茶盏，将泼未泼，高贺兄弟俩急忙再劝：&ldo;这事如此说来的确是那位谢老先生的错……&rdo;赵幼苓以冷笑回敬：&ldo;先生是有错。&rdo;她话音未落，就见高贺兄弟俩松了口气，她蹙眉，&ldo;先生的错，就是没有遵旨，迎娶一个并不爱的女人。他应该向权势折腰，尚了公主，闽南谢家就不会没落，而是会跟着水涨船高，往京城的世家靠拢。&rdo;&ldo;大胆！&rdo;小谢先生怒吼，挥袖砸了桌案上的东西。刘拂紧张地望着赵幼苓，早前对小谢先生的愤怒，全都化作了对她的担忧。这次诗会上多的是汴都的世家子弟，他不愿先生的名声被辱，也不愿赵幼苓受人欺负。赵幼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臂膀，面对小谢先生，仍旧还是不变的冷嘲。&ldo;你满口仁义道德，将一切的过错都推给了先生。可是否想过，先生愿不愿意？&rdo;亭外风雪渐起，帘幔被吹起一角，外面是一片白雪映红梅的景象。赵幼苓背对着那白雪红梅，纤瘦的身姿挺拔如松。&ldo;是了，先生的意愿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整个家族的荣誉。可这其中，最没资格怪罪先生的，难道不是你吗？&rdo;措辞极不婉转，语气中更是带了慢慢的哂笑。赵幼苓看着小谢先生，深吸口气。&ldo;你不埋怨谢家宗族，不埋怨先帝，埋怨被夺功名的先生，难道不是欺他心有愧疚？&rdo;赵幼苓大袖一挥，&ldo;先生被夺了功名，从状元落到白身，你说他不知踪迹，焉知不是因为不想拖累谢家。&rdo;&ldo;先帝一时震怒，可有下旨惩罚谢家教子不严？谢家没落，难道只因先帝对先生的不喜？若先生当真对谢家不喜，这些年谢家又为何仍旧存在，仍是闽南大家？&rdo;众人目光闪烁，似有似无的看向了小谢先生。他们大多人年纪很轻，并不了解当年的事情，一时也只能凭借两方言语去做出判断。再看小谢先生晦涩的神情，更显得确有其事。赵幼苓唇角扬起：&ldo;你出自谢家旁支。闽南谢家极其看重嫡庶，旁支更是不得照料。本家近百年来出了多少人杰，反观旁支，又有几人名声显赫？&rdo;&ldo;你既出自旁支，又是懂事后方才过继，难道不知如果不是因先生出事，宗族将你过继本家，你难道会有今时今日扬名汴都的机会？&rdo;赵臻没有插手管这些事。他身份特殊，不能在此时此地站队。然而，赵幼苓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在耳里。闽南谢家数十年前的确有传闻说没落了。可追根究底，是因彼时先帝欲改立太子，谢家虽在闽南，但卷入太子之争，故而才没落了下来。也是在这时候，嫡庶分明的谢家，开始对庶出与旁支都开放了他们一贯对嫡出和本家才有的资源。谢柳拒婚后，只被夺了功名，谢家并未受到过多牵连。不过才十数年，一度没落的谢家就重新兴盛起来。谢家子弟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开始陆续入仕，与各地世家来往。小谢先生，就是其中之一。赵幼苓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衣，抬手将兜帽带上。长长的风毛被风一吹，遮住她大半张脸。她抬起脸：&ldo;小谢先生心有心结，只怕一时半会纾解不开。学生与刘兄得先生教导，再在诗会上待下去，恐会影响诸位的心情。&rdo;抿唇一笑，她拱手道：&ldo;如此，与诸位告辞。&rdo;赵幼苓轻啜着茶水品着里面淡淡茶香。从满芳园里出来，车把式没问缘由，只掀了车帘子请人上车。车里的茶是从胥府里拿出来的，比满芳园里的好太多。赵幼苓喝了一口，就把茶盏捧在了手里，闻着茶香心里都舒坦很多。&ldo;云雀儿？&rdo;刘拂躲在车外头，帘子掀开一角，愧疚地探进脑袋，&ldo;你别生气。&rdo;说话声音小心翼翼的，愧疚极了。马车里，赵幼苓眼皮一抬，清亮的眼底流淌的是和之前在满芳园和人对峙时，截然不同的神色。&ldo;我生什么气？&rdo;见刘拂一脸迷茫，赵幼苓笑，&ldo;人生了一张嘴，就有的是他言语的机会。我堵得了一人，难道还堵得了天下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