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事,看起来从头到脚都没有事,手里更是紧紧握着一张弓,弓弦已经拉紧,随时都能朝人群射出一箭。&ldo;都让开!&rdo;她忽然大喊,嗡的一声,长箭离弦,穿过四散开的人群,带着呼啸的风,一箭射中混入人群跟着跑动的黑影。箭从脖侧射入,贯穿脖颈,那人顷刻间侧身倒下。几步之遥的地方,乌日娜一声尖叫,跌坐在地,紧紧拽着娜仁托雅的手,不敢抬头去看。人群顿时不跑了。所有人都在问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亲眼看到箭飞过把人射穿的,都惊呆了。帐篷突然起火,骓殿下的女奴突然杀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乌兰指挥着人将尸体拖到一边,又命人上前询问事情原由。过来的护卫还没来得及开口,呼延骓沉着脸走了过来。他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如水,眼睛里不知是火光还是怒意,走到扔握着弓的赵幼苓身前,拿过弓,解下外袍,俯身盖在她身上,将人直接抱起。赵幼苓动了动,后脑勺上压下一只手掌。&ldo;不要去看。&rdo;他道。&ldo;我来处理。&rdo;赵幼苓果然不动了。任由人抱着,安静地将脸靠在他胸前,那些风声、大火焚烧的声音,惊呼声嚎啕声全都被遮在耳朵上的大手挡住。她微微侧目,看着被娜仁托雅搂在怀里浑身发颤的乌日娜,缓缓垂下眼帘。旁边的人还在手忙脚乱的救火,呼延骓抱着赵幼苓径直回了他的帐篷。泰善紧紧跟在一边,等人放下,忙送上茶水。&ldo;赵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rdo;泰善低声询问,呼延骓看他一眼,伸手按在身侧腰刀上,刀柄往上拨了拨,露出一截雪亮的刀刃,一双眼写满阴鸷。&ldo;那人人放火。&rdo;&ldo;谁指使的?&rdo;呼延骓问。&ldo;乌日娜。&rdo;赵幼苓垂首低笑,&ldo;我猜的。&rdo;因为发现着火及时,再加上,草原上救火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戎迂族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这场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只是帐篷本就容易着火,加上风大,火势最终还是造成了近十顶帐篷被烧毁。加上这一片正好又是随行的奴隶及下人住的地方,除了赵幼苓是独自一人一顶帐篷,余下大多都是十几人挤在一处。大火一起,烧伤了不少人,也有些人不幸殒命。这场火起,一夜之间,烧光了大可汗所有春猎的兴致。可敦彻夜未眠,得知最先起火的是赵幼苓,匆忙又将人召进帐篷,好好安抚了一番。末了,到底还是提到了正题。&ldo;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人?&rdo;赵幼苓微微一顿:&ldo;回可敦,我那顶帐篷有个破洞,月光照下来,我从里头正好能把外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rdo;&ldo;竟然是破的帐篷!&rdo;可敦讽刺的笑了下,有些愧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ldo;底下人做事不尽心,回头就找人惩治。不过歪打正着,幸好是顶破帐篷,叫你看见了放火的人长什么模样。&rdo;&ldo;既然是他放的火,就该死。昆和骓已经去查那人的身份了,估计很快就能查出结果来。&rdo;赵幼苓颔首。她故意说帐篷是破的,不过是仗着帐篷已经烧得只剩架子,就算想要查是不是真有那么一个破洞,也无从验证。因为大火和死人受了惊吓的乌日娜也坐在可敦身旁,听到可敦这几句话,脸色顿时煞白。她晃了晃,差点倒下。&ldo;乌日娜,&rdo;她身边的娜仁托雅扶住她,&ldo;还不舒服吗?不如回去躺会儿?&rdo;乌日娜勉强地点了点头。可敦摆手,命人送她俩回去,才说完话,帐帘呼啦一掀开。呼延骓和叱利昆一前一后,迈步走了进来。兄弟俩朝着可敦行礼致歉。可敦倒也不介意两人未经通报就进了帐篷,只点了点他俩,问道:&ldo;查出来了?&rdo;叱利昆不语,目光落在赵幼苓身上。呼延骓几步上前,挡在了正欲低头离开的乌日娜跟前。&ldo;你想烧死我的人?&rdo;一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低着头仓皇要走,却被人几步拦住。&ldo;你想烧死我的人?&rdo;呼延骓说道,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乌日娜。&ldo;不,不,不是我。&rdo;乌日娜忙喊道,察觉到娜仁托雅意图松开手,慌忙将人拽住,连连摇头,&ldo;你别走……&rdo;她这脸色看着不大好,娜仁托雅眼底划过暗光,抿抿唇:&ldo;骓殿下,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do;听到呼延骓的话,在场的女眷面上神色各异。乌日娜做事嚣张惯了,家中有适龄女孩儿的人家,没少听女儿抱怨过被乌日娜欺负的事,这会儿不少人有些后怕和吃惊。&ldo;这事怎么就和乌日娜又扯上关系了,是有误会吧?&rdo;不知是哪个跟着娜仁托雅开了口。话一出,有些女眷也跟着回了神,你一言我一语地表示怀疑。&ldo;乌日娜才头回见云雀儿。&rdo;可敦拧眉,&ldo;骓,是不是查错了?&rdo;可敦的话音才落,就听见乌日娜一声喊。&ldo;我没做过这事!我才头一回见这个女奴,我为什么要烧死她?&rdo;乌日娜喊,&ldo;一定是有人栽赃我!&rdo;乌日娜连连叫屈,看起来的确是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连带着她苍白的脸色,都看起来是强忍着不适为自己辩解的缘故。&ldo;南鲁呢?&rdo;呼延骓问道。乌日娜还要说话,呼延骓的突然一问,就好像一只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所有辩解,所有叫屈,戛然而止。沉默的叱利昆摆摆手,乌兰便将一具喉间贯穿飞箭,面目狰狞的尸体抬了过来。帐篷里的女眷们齐声惊呼,却谁也没有畏惧,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尸体看。&ldo;这人是不是有些眼熟?&rdo;&ldo;对啊,总觉得哪里见过。&rdo;&ldo;是南鲁吧?&rdo;&ldo;南鲁是谁?&rdo;&ldo;是左大将麾下的勇士。&rdo;女眷们掩着口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还真有人把这人的身份给说了出来。议论纷纷中,可敦看着乌日娜的眼神已经变了几遍。可敦仁厚,可也不是妇人之仁的性情,见尸体被兄弟二人堂而皇之地带进自己的帐篷,就知这件事多半已经经了大可汗的手。她没有不适和害怕,走近尸首,还蹲下来仔细查看。尸首咽喉处的那枚箭,沾着血,箭头还泛着寒光。果然是南鲁。可敦抬头看向呼延骓。&ldo;左大将知情吗?&rdo;可敦问。&ldo;左大将说他并不知情。&rdo;呼延骓盯着乌日娜。女眷们闻言神情微微惊讶,齐齐看向乌日娜。左大将不知情,那岂不是说……外头天光已经大亮,有侍女从外面回来:&ldo;可敦,死伤已经全都清点出来了。死了十余个奴隶,另有二十余人受伤。&rdo;帐篷起火,烧死的都是些奴隶。虽然说奴隶的命不值钱,可若是火势再大一些……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事,如果是天灾,无话可说,可分明就是人祸。虽没有亲眼看到现场的惨状,但女眷们皆哀痛不已,究竟是真慈悲,还是假仁心,赵幼苓不去细想。她只看着乌日娜脸色越来越难看,将视线转向了呼延骓。后者看她一眼,不留痕迹地做了个手势,让她安心待着,不必出言。赵幼苓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想害人,可有人却想害她。她只杀了一个纵火者,乌日娜杀的却都是无辜的性命。&ldo;这就是纵火的人犯,乌日娜,你认一认。&rdo;呼延骓说道。乌日娜腿一软,因为拽着娜仁托雅,差一些将她也一块拉到地上。叱利昆往前几步,抓着人胳膊,一把提起,将人凑近了尸首。呼延骓看了叱利昆一眼,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