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托雅反握住她的手笑道:&ldo;好啊,我陪你,正巧我也累了。他们打了猎回来要分兽肉,我可不想闻到那些臭味。&rdo;乌日娜扯了扯嘴角,余光瞥见人已经进了营地,当即头一低,装作肚子不舒服,弯着腰就躲进了她的帐篷里。可她也没在帐篷里躲多久,帐外就传来了可敦召见的声音。乌日娜略有些激动,&ldo;有没有说还叫了谁?&rdo;来传话的是可敦身前伺候的侍女,据实禀告,&ldo;可敦只说了请姑娘过去。&rdo;乌日娜的表情透着古,娜仁托雅看着她,敛去自己眼底的讽刺,担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ldo;要是不舒服,我陪你过去?&rdo;乌日娜忙应了好,一面吩咐身边的侍女拿出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一面抿着唇表情一刻都放松不了,吩咐人去打听打听,可敦是不是见了什么人。不一会儿的功夫,消息打听出来。&ldo;才见过骓殿下身边的那个女奴。&rdo;她果然跟可敦说了什么!乌日娜难掩慌张。乌日娜攥着娜仁托雅的手,慌张地到了可敦的帐篷前,门外的侍女早已经等着,见她来了,引着进去见了可敦。可敦正和人说话,那女孩眉头舒展,满脸的笑容,连带着可敦脸上也净是舒心的笑意。只不知说了什么,可敦跟着叹了口气。乌日娜心里不由得一慌,没想到赵幼苓居然还在这里。乌日娜唇一咬,松开攥着娜仁托雅的手,加快脚步,几下走到跟前就行了一个大礼,行完也不敢抬头,生怕叫人看出脸上的惊惶来。&ldo;快坐吧!&rdo;可敦指了指下首的一张矮几。从汉人那儿得来的三足兽香炉里吞吐着不知名的熏香,那气味从前闻着让人多欢喜,现在就多心慌,乌日娜低着头,坐立不安。娜仁托雅坐在一侧,看着可敦身旁的小姑娘,跟着也沉默了下来。可敦一直没说话,乌日娜有些坐不住了,余光瞥见赵幼苓冲可敦摇头,没等可敦开口就抬起头来呜咽:&ldo;可敦,我都到能嫁人的年纪了,我阿爸居然找了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姬妾。&rdo;话题来得突然,帐篷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乌日娜凄婉地看着可敦:&ldo;您说说,阿爸他这事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做,他喜欢外头那些女人,我阿妈从来没拦过,他喜欢什么样的,阿妈都让人带回来,可这次他太过分了。那是个女奴,才十二岁,他怎么能迷上这样小的女奴。&rdo;可敦静静地听着乌日娜哭诉。她们出自一族,关系说起来也还算亲近。等乌日娜说完了,可敦拧了拧眉头:&ldo;长辈的事,你作为小辈,不可指摘。&rdo;可敦的声音平静,虽带着不满,至少并没有斥责。乌日娜抿抿嘴唇,放大了胆子:&ldo;我也知道,这事论理我不该说什么。可一想到那个女奴,是汉人,又是吐浑从大胤带过来的俘虏,年纪还小,阿爸迷上这么个人,我怎么想都觉得浑身不舒服。&rdo;说着又低头哭哭啼啼一阵:&ldo;我都要相看人家了,我阿爸迷上个汉人女奴的事,叫外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看我呢。我要是嫁不出去了怎么办?特勤……特勤要是知道了,也会讨厌我的。&rdo;乌日娜的意思是,汉人女奴,又年纪小,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甚至会连累别人被瞧不起。赵幼苓不说话,只听着乌日娜话里有话,心底越发觉得,乌日娜的狠大概只源于她的愚蠢。可敦望着乌日娜,叹口气,&ldo;我原本以为你这么大了,能懂事一些,可结果你还是让我失望了。你话里话外,与其说是在埋怨你阿爸在身边置了个年纪小的汉人女奴,不如说你是不喜欢云雀儿。只是我不懂,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你,竟叫你痛下杀手。&rdo;听得这话,乌日娜脸色一白,看看可敦,又看看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赵幼苓。&ldo;我……没有……&rdo;可敦道:&ldo;你是左大将的女儿,云雀儿是骓的女奴,我不懂,你们能结什么仇。还是说,你喜欢骓?&rdo;&ldo;我才不喜欢那个杂种!&rdo;乌日娜脱口而出,话喊出口,才想起身边还坐了个娜仁托雅,慌张地看过去,泪汪汪地直摇头。娜仁托雅微垂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可敦皱眉:&ldo;你既然不喜欢骓,又为何要刁难云雀儿?&rdo;&ldo;我……&rdo;乌日娜慌张道,&ldo;我就是……就是……&rdo;&ldo;就是什么?&rdo;乌日娜答不出。可敦道:&ldo;你也说了,你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不是小姑娘了,怎么就偏偏要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她得罪了你什么,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应不应?&rdo;乌日娜直摇头:&ldo;可敦,我什么都没做!&rdo;可敦拧眉:&ldo;你还嘴硬!你找人在密林里趁机射杀云雀儿,如果不是骓凑巧发现,这时候就该有人报消息,说特勤的护卫误杀女奴了!&rdo;乌日娜脖子一缩:&ldo;没有……我没有……&rdo;&ldo;你还说没有?你难道不是因为看到骓把人绑回来了,所以避开不见人?&rdo;见乌日娜仍旧不承认,可敦怒道,&ldo;那护卫已经招认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云雀儿才献方救了十王子和王庭一众孩童的命,你就要拿她性命,这事传出去,王室还有什么脸面!&rdo;可敦失望地看着乌日娜:&ldo;你仔细想想,你方才都做了些什么?你想嫁给特勤,可你现在除了身份,还有什么地方配得上他。你连个和你没有利益冲突的女奴都容不下,难道你嫁给特勤之后,要杀光他所有的女人?&rdo;叱利昆还没有正妻,但身边的女人并不少。有的甚至已经给他生下孩子。他要娶的妻子,必须容得下这些女人孩子,不能没有肚量。乌日娜听得这话,想起曾听人说起过叱利昆的女人生产的事,脸色如同被人当头浇了冷水,顿时狼狈起来:&ldo;我……我……&rdo;可敦轻视地看了乌日娜一眼:&ldo;你想害人性命,却根本没想过这件事成如何,败又如何。云雀儿要是没了,误杀两个字,别人信,骓怎么会信。骓不信,就会查,查到后面,你以为那个护卫还躲得过去?&rdo;云雀儿始终坐在可敦的身旁,对于她说的成与败,仿佛根本没有听懂,一脸平静地看着底下的乌日娜。她已经坐不住了,整个人伏在地上发颤。可敦斥道:&ldo;我与你阿爸说到底有些血缘,身为长辈,我少不得要提点你几句。可我说这些,不是教你日后害人性命要怎么做到面面俱到,而是想你想清楚,今日的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根源不是那护卫失手,而是你的问题。&rdo;&ldo;你好好反省,反省过了,就去向特勤道歉。他的护卫,被你收买了,在密林里射杀骓的女奴,当时乌兰还正好在场。这一个个,你倒是没细想,可事情传出去,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可是被你挑拨得一干二净。&rdo;话说到这个份上,乌日娜被说得哑口无言,再想解释,可敦已经不乐意听了,挥手就下了逐客令,让她回去好好反省。赵幼苓在一旁看着,见可敦以手扶额,便也起身告辞。她出了帐篷,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外头拼命和娜仁托雅解释什么的乌日娜。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哪怕到了这时候,娜仁托雅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多难看,反而一个劲地在安慰慌张的乌日娜。赵幼苓忍不住想,如果乌日娜知道,最终嫁给叱利昆的人,其实是她现在身边这个好友,她会怎么办。&ldo;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人带回来,然后跟可敦告状?你怎么能这么无耻!&rdo;看到赵幼苓,乌日娜连什么僻静处都不打算找了,瞪圆了眼睛,表情凶狠地看着她。赵幼苓诧异道:&ldo;把一个意图谋反的人交给可敦或大可汗,难道有错吗?&rdo;&ldo;什么意图谋反,你胡说八道!&rdo;乌日娜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