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未到寒风刺骨料峭时,峭壁的疾风已似利刃刀刮,阵阵削在虚生面上,竟会觉有些生疼。步子渐行渐慢,虚生愈觉身心疲累,默然站在参佛洞外,眼下正值晌午,薄雾飘云散尽,山河尽收眼底。
沉香半刻前到枯草庐不见楼主,想着虚生许会是送花星楼,所以打算到参佛洞等候,不料到时发现虚生正站在洞外发愣出神。
&ldo;楼主。&rdo;沉香半跪在地,话里少了前夜里的俏皮,冷如冰霜道:&ldo;辩机先生说明日修缮好鸣鹤古琴会亲自送来。&rdo;
虚生被清冷的声音拉回神思,托起在地的沉香,转身拾级而上,&ldo;宝藏图的事画制的如何?&rdo;
&ldo;肖老已按楼主要求画完好几副假的宝藏图。&rdo;沉香递上本与假星宿剑谱材质一样的册子,&ldo;这是其中一本,其余我已派黑面送往其他几大派及较大的城镇。&rdo;
&ldo;江湖平静多年,又要起风了。&rdo;虚生的语气格外淡然静泊,但似有点期许,又有些惋惜。
沉香望着眼前人背影,总觉这身影不如往昔伟岸,不由要伸手给予安慰,快触及虚生时,她忽然胆怯地收回手。
第27章第27章
回枯草的一路,虚生始终沉默微言,既不指示也没遣退。沉香没收到任何命令,不敢私自退去,所以跟在虚生身后,进屋后她见子规抱膝靠在门后睡的迷糊,而虚生也没叫醒的意思,便悄声关上房门,跟虚生进了书房。
&ldo;告诉辩机先生,过几日放出宝藏图消息。&rdo;虚生进屋后走到书桌前,缓缓研起磨,&ldo;记得陆陆续续放出风声。&rdo;
&ldo;辩机先生跟属下也是如是说。&rdo;沉香冷声无情道:&ldo;怀明墨好像已经在怀疑楼主,要不要索性……&rdo;
虚生磨墨地手有霎时的停顿,打断沉香的话,道:&ldo;他的事,有我亲自处理。&rdo;
沉香原是试探,闻得虚生这般坚决,愚忠如她,不会再提异议,&ldo;楼主,怀公子若常住寺里,对您恐会不利。&rdo;
&ldo;消息传出,在外调查的季博儒必会应顾不暇,到时便会寻怀明墨和季德恩相助。你还怕他会赖在寺里不走吗?&rdo;虚生将紫檀杆狼毫在水中清润,蘸墨三分,手腕似在半空游龙画凤。
&ldo;竺姑娘担心楼主,想来少林助您。&rdo;沉香犹豫开口,她本不打算说,又想答应人的事,总不好食言。
虚生停手甚是不满地把刚写过字的浣花笺揉成团,随手扔到桌旁,&ldo;她来添乱吗?叫她在汉宫春给我好好待着。&rdo;
&ldo;是。&rdo;沉香对虚生情深,是出于恩情,从自己识世起便在虚生身边,对她而言,虚生如兄如父。男女的恋慕□□,沉香并不懂,所以她理解不了竺苓。
&ldo;沈梦君一事查得如何?&rdo;
&ldo;她确实是合欢斋的人,多情公子刚回永乐城便派人去找过她,后来因为办事不理好像被罚了。&rdo;沉香无声半晌道:&ldo;似乎玄机阁也在查沈梦君身份。&rdo;
虚生的目光停在已写完的纸上,眸子有斯须的微睁,眼睑下满是骇然讶异,转眼捏乱扔到一旁,&ldo;必要时候,你派人稍做阻挠,放点风声给多情公子便可。无用之人,他自会做弃子处置。&rdo;
沉香嘴角划出极好看的弧线,恰又像弯刀冰寒,&ldo;她自诩美貌才气,故意亲近怀公子,结果反被怀疑,真是自作死。&rdo;
&ldo;她不过是想摆脱合欢斋控制的女子,可是合欢斋是怎样的地方,岂是她想走就能走。&rdo;
沉香将腰间的匕首放到紫檀桌上,连同刃柄不足半尺,刃柄和刃鞘镶红宝石,刃身有龙鳞纹,刃口冒着寒光削铁如泥。她爱不释手地摸着匕首,笑道:&ldo;这是定西王让人送来的谢礼,说是谢楼主的伤药。&rdo;
虚生稍抬眼一瞧,忍不住挑眉道:&ldo;渠麟?这小老儿哪里是送谢礼,恐怕别有深意,你让人把我收着的去年那瓮寒梅酿给他送去。&rdo;
沉香难得轻笑,声似山泉清甜,莺鸟清丽,&ldo;这王爷哪回讨酒喝不是寻个理由送大礼来换。&rdo;
屋里一时静默无声,虚生闷头执笔狂草飞舞,犹不如意,不多时青砖地面已有团纸。沉香无声在边上收拾,稍有好奇虚生在写什么,偷瞟眼见其入神在笔上,偷偷打开一瞧,竟是四大皆空几字。待要打开刚虚生瞧得有异样的那张,忽闻头顶传来收笔声,沉香仿佛鬼使神差般把这张藏进袖里,赶忙站起身。
&ldo;你今夜假扮成香盗去藏经阁随意偷本秘籍出来。&rdo;虚生蹙眉看着似有慌乱沉香,不解道:&ldo;怎么了?&rdo;
沉香转瞬镇定道:&ldo;要把事情闹大?&rdo;
&ldo;自然,闹到寺里人尽皆知。&rdo;虚生颔首说:&ldo;先别和那几人交手,等把人引远了,你看着办。&rdo;
&ldo;属下往什么方向脱身?&rdo;
&ldo;不归崖那条往百草谷的小路。&rdo;
沉香默声片刻,&ldo;怀明墨会信吗?&rdo;
&ldo;要你在他跟前出现,他当然不会信,毕竟你我所用轻功不同。我已请鸾镜相助,不过出现一会儿,想必能浑水摸鱼骗过。&rdo;虚生并无十分把握,亦知许会弄巧成拙,只是不到最后,他实难取怀明墨性命。
&ldo;属下马上去准备。&rdo;沉香行罢属下礼转身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