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着苏玉竹的时候,苏衷那张方正、圆润却憔悴苍白的脸上,都是长辈对后辈的慈爱与怜悯之情,叮嘱了苏玉竹很多入宫的事情。
苏玉竹内心有说不出的恍惚。
和真的一样。就和前世,苏衷的真面目暴露之前那样,任谁看,都是一个好人。
想着,苏玉竹坐到车上,车子慢慢地动起来,向着皇宫走去。
苏玉竹透过车子窗幔的缝隙,偷偷地看向车外。
外面的天刚刚亮,有那净街的人、赶路的人、还有些背着书箱的学子,看见了苏家的马车,都先避身而过,有相熟的人总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苏玉竹耳朵好用,将别人的议论也听了个七七八八,都是在说已故博阳侯,与自己那天回京的事情,间或有人感慨父亲的丰功伟绩、母亲的那些奇事,也有人觉得自己可怜。
苏玉竹听了一会儿,收住心神。
这就是她的目的了,现在于她而言,越出名相反越安全。
想着,苏玉竹将佩戴荷包中的一块点心取了出来,以帕子垫在身上,打开看时,才发现是枣泥馅儿的,不由会心一笑。
她这个三妹妹苏玉桐,最喜欢吃枣子的东西,不管是吃点心喝粥,无枣子不欢。直到一次,以红枣当点心,吃了一盘子,夜里感冒伤了食,才好转一些。
是以看见这点心的是枣泥馅儿的,苏玉竹更不疑心有它了,小口吃了半个,将另半个收好,仔细看看身上没有落那残渣,这才继续安静地坐着,只等进那皇宫。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听见苏衷在外面道:“竹娘,我们到了。”
说着,就有人将车帘子打了开。
苏玉竹自车上下来,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张望,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前世她没有进过皇宫,当年回来之后,确定了身份,才有昭明帝派人来安慰了一番罢了。
而今生,她在昭明帝最难过的时候回京,倒还有了这样一番全然不同的境遇。
苏玉竹虽然不至于像那没经过事的人那般慌乱,但她还是有些分不清方向,只知道自己的马车停在了一个不大的宫门外,外面站了两排的禁卫军,顶盔带甲,表情肃穆,只在看见了苏衷之后,才对着苏衷颌首见礼。
苏衷此刻是个从四品的兵部侍郎,上朝的时候也从来只是走文官当走的宫门。而这个侧门在皇宫的东侧中间,叫东阳门,过了此门,再过一个天水门,就是昭明帝的书房文苑殿了。
昭明帝身子不好,平日里一个月总要病个三四次,赶上天气不好的时候,更是要病个把月的时候都有。
可偏偏,昭明帝性子好强。为了不耽误政事,他身子不好的时候,就会在文苑殿召见朝臣,只不过此时被召见的,都是列侯公卿、二品以上的大员,如苏衷这种从四品的官吏,甚少来此。
苏玉竹走在苏衷身后,过了东阳门,便有宫中的三个年长的女官走了过来,对苏衷道:“苏大人,让苏大小姐先同我们来吧。”
苏玉竹有些懵懂,苏衷却知道,君前奏对不是儿戏,这几个女官不但要教给苏玉竹一些规矩,还要搜身的。
是以,苏衷忙慈爱地道:“竹娘快跟了几位使官走。”说着,还凑近苏玉竹,用压得一点儿都不低的声音道,“竹娘要好好听使官的话,不要怕,二叔在里面等着你。”
苏玉竹垂着头,小声道:“是,多谢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