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医生一边摘着手套一边走下来,纪若拙这才注意到,原来陆景尧请的私人医生是个外国人。
原来他办事也是相当滴水不漏、安全可靠的,至少对顾钦辞是这样。
陆景尧以流利的英文和他交流着,这些富家子弟并不完全都是草包,他们每人都掌握着不少于一项的上流社会的装B技能,比如一门外语,比如品酒,比如打高尔夫,比如赛马赛车……
纪若拙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了几句,言语里无非就是让顾钦辞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说到剧烈运动的时候医生还暧昧地朝她笑了笑,笑得纪若拙眉心直跳。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很不避讳地说:“我知道你是他妻子,但是腰对男人来说很重要,还是身体要紧。”
纪若拙装没听懂,笑眯眯地掐着陆景尧的腰送走了这位生冷不忌的外国医生。陆景尧疼得呲牙咧嘴:“你对我动什么手啊!”
“哥儿俩好呀,您总不舍得看二爷一个人受罪吧。”她放下手眨了眨眼睛,红唇轻轻上扬成迷人的弧度。
陆景尧痛心疾首地指着她:“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为了一个外人!祸害你娘家人!”
“我不是他外人。”纪若拙笑得越发深邃,有点报复的意味,“我是他内人,妻子!您要是不知道,怎么可能跑到外国人面前瞎说呢?”
“真不是我告诉他的!”他有苦难言,叹了口气,准备上楼去看看顾钦辞的伤势。
纪若拙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问:“不是您说的,难道是我说的?”
陆景尧不想跟她争执,他虽然脾气大,但是吃软不吃硬,纪若拙只要稍微笑一笑,他就觉得男人不能跟女人计较。其实都是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作祟。
Eric突然道:“是二爷自己说的。”
平地一声雷,陆景尧迈出一半的步子停在半空中,差点趴在楼梯上摔个狗啃泥,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问:“啥?”
Eric忍着笑意,如实交代:“刚才我在屋里帮手的时候,Dr。E问外面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是谁,是不是Ludwig的女朋友。”
陆景尧这下摔结实了。
Ludwig是他的外语名,取了与陆相似的Lu。搞不懂情况的老外在无形之间就给顾钦辞带了顶绿帽子,顾二爷又极其看重名誉,如果他不是卧病在床,估计是要打人的。
Eric继续道:“然后二爷就解释了一下。”
“怎么解释的?”
“二爷说……”Eric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给手腕抹药的纪若拙,“She’smine。”
She’smine,她是我的。
陆景尧瞠目结舌,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纪若拙依然专心致志地用棉签上的药水涂着自己的手腕,看上去自在坦然,指尖的颤抖却没有人能发现。海藻般美丽的头发半遮着她的侧脸,她天生一副好样貌,叫谁看着都觉得心旷神怡。就像一副传世的名画,贵在钟灵毓秀,气韵高旷的画魂。
说她Fashion,她又不失庄重的古典美,说她传统,她又偏走在时尚的最前端。
纪若拙已经想象到顾钦辞浑身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露着强健的肌肉和完美的身材,闭着眼睛,微蹙着眉毛,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说:“She’smine。”
霎时间天地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那画面就毫无征兆地蹦入脑海,挥之不去。
陆景尧斜眼瞟了瞟紧闭的卧室门,又从楼梯上走下来:“我还是不进去了。”见到Eric神色疑惑,他不耐烦道,“我怕我看见这兔崽子还活着,忍不住动手打死他。”
纪若拙从沙发上站起来送他,笑容端庄:“那就麻烦您了。”
“麻烦我什么?”陆景尧边往门口走边问,“麻烦我打死他?”
“当然是麻烦您帮二爷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纪若拙笑道,“您慢走。”
陆景尧被她气得瞪圆了眼睛,站在原地愤愤道:“你当他手底下那帮人都是不喘气儿的?”
Eric急忙道:“陆总,我们已经在查了。”
纪若拙好整以暇地扫了扫针织衫上的尘埃,南山球场一劫过后,她的妆都掉得差不多了,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不过这些丝毫都不影响她明媚的笑容和谈吐自若的模样,纪若拙就是纪若拙,这三个字就代表着永远无可挑剔的优雅。她笑着恭维陆景尧:“能者多劳嘛,多个陆总帮忙,二爷也放心。毕竟您是二爷最信任的人。怎么能在二爷最危难的时候,弃他于不顾呢?”
陆景尧望天,以前他觉得,顾钦辞娶纪若拙不太合适,现在他觉得,顾钦辞娶纪若拙太不合适!这一对强强联合,一个深沉莫测、手段惊人,一个工于心计、巧善辞令,加在一起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灾难。
他沉默片刻,说道:“陈家几兄弟是圈里出了名的义薄云天,不会轻易招出幕后主使者的,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你这几天暂时先住在这里吧,我对顾夫人说你和顾钦辞出去旅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