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辞的眸光倏尔冰冷了下来。
她一个女人,车上摆着一件酒气熏天的男人的衣服,这说明什么?
纪若拙瞄了一眼:“那是……”
顾钦辞闭上眼,不想听,却没有力气出言阻止她解释下去。于是他就听到纪若拙婉转动听的声音说:“那是陆总的衣服。”
陆景尧?
英挺的鼻腔中逸出冷哼。
“您就算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陆总对您的一片赤诚之心啊。”纪若拙发动了车,驶上马路,“昨天您说完绝交,从九万里离开以后,陆总就喝多了。”
顾钦辞讽刺道:“他三杯就多。”
她忍俊不禁地轻笑出了声,心中知道他是真的没有生气。今天这件事,让她好像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男人。等红灯的时候纪若拙侧过头,看着他略显狼藉却依旧清俊得令人脸红心跳的脸,忽然觉得,就算是被逼无奈别有用心,可这样一个男人,嫁来也是不吃亏的。
回忆起刚才在球场里的一切,她不免后怕起来。
陈家大哥会同意带她去3区,一定是发现了之前在更衣室里听到他们密谋绑架顾钦辞的人就是她,所以动了想把她一起解决的念头。一旦那时候顾钦辞不在3区,她只身犯险,身边还跟着凶手,下场简直不堪设想。
行驶到路口,纪若拙望着前方的信号灯,突然问:“二爷,你是怎么知道和我一起去找你的人有问题的?”就算他清楚陈家大哥和他有仇,可当时光线那么暗,他应该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才对。
顾钦辞果然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纪若拙一脚刹车踩下去,险些冲出停车线,她惊讶地问道,“不知道他是好是坏,你就用枪指着他?”
他太警惕了。
其实纪若拙还想问,为什么他会有枪,话还没出口却沮丧地发现,她对顾钦辞好奇的程度,不知不觉间逾越了某种界限。
顾钦辞半天没有回答。
她流转的目光落在自己发红的手腕上,怔了片刻,忽然笑了。
说到底,顾钦辞谁也不信,无论是看不清脸的陈家大哥,还是她。
不然何至于这么用力地困住她?
“二爷用枪指着他,只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在那种情况下,他是值得用枪来对付的。而我,你只要一只手就能让我动弹不得——像今天这样。”
纪若拙看向窗外的绿化带,凋零的绿植外面罩着青绿色的布,远远望过去它们就像没有因寒冬而枯萎一样。不过都是表象。假如她是一个人前去找他,那把枪的枪口,说不定就会指在她的后脑勺上。
顾钦辞睁开了眼,视线胶着她被他勒伤的双手。如果视线也有重量,纪若拙一定能感觉到她的手腕被他深沉的眸光压得抬不起来。
她好像很聪明,分析的并没有错。可是一个真正聪明的人,又怎么会计较和道破?
纪若拙,你在在意什么?
顾钦辞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她,甚至在她落寞的神情的影响下,他连自己也看不透了。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解释人,但这一次,却破天荒的想要说些什么让她明白。
“你为什么会去找我?”这下换成他来问了。
纪若拙想了想,便懂了他的意思。
陈家老大虽然解决了,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却还没有眉目。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凶手。而她“凑巧”地听到这些计划,“凑巧”地过去救他,本来就很可疑。就算是真正的凶手随陈家老大一起去查验顾钦辞的状况,也很有可能在发现他神志清醒并且活动自如之后,装成是来救他的,然后把所有罪过都推到陈家老大头上。
他的心思向来缜密,对旁人有所设防,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是这种猜疑和防备,让奋不顾身去救他的人,多少会有些心寒。
顾钦辞身为海晏国际的领导者,他受伤的传闻一定会给外界带来不小的震动。综合考虑之下,纪若拙决定把事情先瞒下来。她开车将人带到陆家在郊外的一套空置的别墅,陆景尧安排的私人医生很快就到了,他们在非专业的环境下草草进行了伤口缝合的小手术。纪若拙仰面朝天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消息,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
“他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了。”陆景尧递了杯水给她,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是他的敌人太多了。”
纪若拙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陆景尧坐到她身边,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而是盯着杯中不停晃动的水面。玻璃杯上清楚地倒映着纪若拙无瑕的脸,无论看多少遍,都还能回忆起最初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