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重要会议,”隋仰安抚地摸了摸谢珉的前爪子,忽然说,“谢珉,你变懂事了。”
他说话的样子,就像谢珉还是那个比较任性高中生似的。谢珉不是很喜欢隋仰说这些,会让人产生与过去有关的联想,所以并不答话。
“不必太担心,”隋仰仿若未察觉到谢珉的抗拒,“就当在垣港休假,你很久没休息过了吧。”
隋仰的耐心、语气都很自然。谢珉说不出哪里怪,但确实是怪。怪到他心情不但没有变轻松,还更加郁结。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犯贱,反倒希望隋仰少对他好。或许是他不想再难过一次。
隋仰的耐心和自然不一定代表暧昧和体贴,很可能是因为隋仰习惯做个周全的人。
谢珉讨厌受伤,现在只想要无忧无虑想开心,不想因误读再添烦恼。
他误读过隋仰的周全,他有经验。
高二时,谢珉记不清是从几月起,或许是十一月,他和谢程因为小事起口角,打了一架。谢珉很嫌弃跟谢程坐同一台车上下学,也不想回家和谢程待在同一个空间。
江赐学习不好,一下课就得回家补课,谢珉没人可找,也无处可去,无所事事闲逛了一两晚,他跨区去隋仰晚上待着学习的图书馆,一起写了物理实验的作业,便莫名开始每天都去报到,待到九点多再自己打车回家。
当时谢珉家里的事业做得大了起来,父亲每天都忙得不见人,也没空管他和谢程,请了家教在家给他们上课,谢珉成绩很好,从不愿上。
隋仰待的图书馆不大,很是清静,适合学习。
虽说总是被隋仰开玩笑,谢珉仍旧会诚实地承认,他是喜欢和隋仰待在一起的,也很理解隋仰从前受人欢迎的原因。两人每天待在一起好几个小时,谢珉从不觉得久,甚至每天都想要再留得晚一点,毕竟回家就要面对谢程那张让他厌烦的脸。只是隋仰觉得太晚回家不大安全,到九点就会催谢珉回家。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谢珉在私底下认为自己和隋仰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某一次早晨,他和江赐、另几个同学下了课,走在一起,迎面碰见隋仰走过来。
除了实验课,谢珉很少在学校碰到隋仰,便有些高兴,走过去很是熟稔地和隋仰打招呼。但这是谢珉记忆里隋仰对他最冷淡的一次,隋仰看了看谢珉,又看看谢珉身边的人,对他点了点头,便走了。
说实话,隋仰并不算是没有礼貌,只是突然变得很疏远,让谢珉觉得莫名其妙,也有点委屈。
到了放学,谢珉想到隋仰白天的样子很是生气,没有去图书馆,一个人在商场游荡。
逛来逛去,也不知怎么了,他看到什么都想买给隋仰,忍住了没有买。等到七点多钟,隋仰也没有给他发消息,谢珉想不通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打车去了图书馆。
谢珉一上车,天上下雨了,到了目的地,雨没有停,反而更大了。
图书馆前有两百米的路不能行车,谢珉本来可以让司机直接掉头回家,但他就是很想见到隋仰,也不管雨大不大,下了车淋了一路的雨,走进图书馆时,外套都湿透了。谢珉快要气坏了,气势汹汹地往阅览室走,没走几步,见到了提着书包出来的隋仰。
隋仰看见谢珉一副落汤鸡的样子,终于显露些许讶异,眉头也皱起来,问谢珉“怎么回事”。
谢珉还是在生气,没好气地顶他:“下雨了啊,不然怎么回事。”
隋仰大概终于良心发现,产生了愧疚,没跟和谢珉斗嘴,拉着他去盥洗室,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换给谢珉,摸摸谢珉的校服毛衣,说谢珉湿透了。
“这样太冷了,”他对谢珉说,“你跟我回家洗个澡换衣服吧,我家很近。”
盥洗室暖气不足,谢珉刚才气头上没注意,这会儿反应过来,冷得开始发抖,不过仍旧不高兴地看隋仰。隋仰变得有些无奈,伸手把谢珉穿着的他的外套扣起来,说:“走吧,好吗?”
“再不洗澡你要感冒了,”他对谢珉说,“先别生气了。”
谢珉记得自己当时想说“你也知道我在生气啊”,可是隋仰低声说话的样子让人变得比较心软,所以他只是跟着隋仰,安安静静地躲在隋仰的伞下跟他回了家。
从图书馆到宝栖花园步行距离五分钟,到隋仰家需要再走三分钟,谢珉后来走了很多次。
第一次去,走到隋仰家楼下雨就停了。在路上,隋仰解释说自己在学校没有和谢珉好好打招呼,是不想让人知道谢珉和自己关系好,免得给谢珉带去麻烦,谢珉也老老实实地听了。
隋仰家住在四楼,和他的妈妈还有外婆住在一起。
那天外婆睡了,阿姨在炖排骨汤,走出来看见谢珉,露出很好奇的表情,问这个同学怎么湿成这样,问谢珉叫什么名字,说这是隋仰第一次带同学回家。
她长得很漂亮,十指修长,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家里虽然不大,但是很干净。
隋仰的手放在谢珉的肩膀上,笑着和他妈妈说:“因为这个同学不带伞还淋雨。”
这些都是谢珉打心底觉得很好的回忆,没有一点不好和错的地方。
但他想或许误读也是真的,因为他从小衣食无忧,却没有获得过什么爱,给他一点点,就理解成很大,像幼儿路遇金毛犬,觉得自己见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狗。
而隋仰应该的确是喜欢他的,只是没有那么多。
谢珉从小兔子的身体里看认真工作的隋仰,在心里想,这次一定不要再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