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进来!”
白雪覆盖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衣裳单薄,外面裹了一件过大的袍子,像是如风披在她身上的,显得极不合身……像是没有听见他出来,她低垂着头,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抱着膝盖,整个人如同融入了漫天的飞雪中,可怜巴巴的模样儿,人心痛,多大的火气也都消了。
只一眼,他便怔住了。
斥责了如风,东方青玄出了世安院大门。
“有什么不好?”东方青玄气得面色发青,好像都不曾动怒的脸上,阴气沉沉,浮上了一层冷气……可只一瞬,他又重重摆了摆袖子,“算了,我来处理。”
“这……”如风想到今儿的帝后大婚,犹豫道:“这时辰了,不太好吧。”
“戒严世安院,再通知赵樽来领人。”
他越想越心急,想到那小丫头的小性儿,心火也有些上浮。
这世安院里住了不少的人,她放一把火会造成多大的后果暂且不说,便是宝音公主对他纵火逼婚这件事儿传扬出去就会有很大的麻烦。别人说他什么没有关系,可宝音还小,将来她还得嫁人,姑娘家的名声何其重要,指不定就毁她一辈子。
她说要放火烧了世安院,便有可能真干得出来。
他知道,宝音这孩子脾气有些拧巴。这些年来,大抵是觉得小时候亏欠了她,赵樽与阿楚对她比对炔儿更为娇宠,惯得有些无法无天。
“荒唐!”东方青玄拂袖起身,大步出门。
如风微微垂头,像是很难启齿,一字一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公主在外面,不肯进来。她,她还说,你若不肯应她……她便放火烧了这世安院,与你同归于尽……”
东方青玄面色一变,“人呢?”
“大汗……不好了。宝音公主……又来了。”
丽的眼里刺出的挑衅,东方青玄胃气上涌,却无言以对。幸而,如风这时匆匆入内。
“你放手之日,我便放手。”
东方青玄眉心松开,“你说。”
阿木尔又笑:“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如何?”
东方青玄:“……”
“哥哥,那你呢?”
阿木尔转头语气如刺猬。
“自不量力!”东方青玄语气一凉,面色有些难“我还以为你是想明白了,不曾想顽固如斯……阿木尔,很多时候,放过别人的同时,也是放过自己。你不放手,如何能得幸福?”
东方青玄语气不善,阿木尔却仍然带着笑,“这是他的事。”
这不是给赵樽出难题么?
“阿木尔,你的身份,在南晏如何嫁?”
“不。”阿木朗打断他,声音清朗,“我身在南晏,长在南晏,要嫁人,自然也得嫁在南晏。我要让他给我指一门婚事,我要他亲自为我祝福,我要他亲自把我嫁出去……”
身为南晏的益德太子妃,阿木尔当然不能随便嫁人。思量一瞬,他道:“阿木尔,随我回兀良汗,我给你找个好的……”
东方青玄惊住了。
“哥哥,你不想娶妻,我却想嫁人了。”
他曾以为,东方阿木尔对赵樽的执念,这辈子肯定都是放不下的了。没有想到,五年的庙庵生活,倒是让她有了这样的转变。对于东方青玄而言,这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可他以为的欣喜,只持续了半秒,并听见阿木尔轻轻地笑。
东方青玄打量着她的眉眼,“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这席话似有所指,又似什么也没说。
阿木尔面有嘲弄之色,“若能放下,我又何苦固执如今?”微微一叹,她提了提裙摆,坐在东方青玄身侧的椅子上,“不是放下了,是在心里发了芽,生了根,茁壮成长了……”
“这么说,是放下了?”东方青玄轻问。
阿木尔在灵岩庵修行五年,青灯古佛的日子,虽然非她初衷与意愿,可既然此言出自赵樽之口,那么,她便肯去做。五年里,她抄经文穿僧衣敲木鱼……没有一日不想他,可终是明白了,她得不到他……永远,也得不到。
“五年光阴,我若还白,便是真傻了。”
当年阿木尔要死要活地留在南宴,不肯跟他回兀良汗,不就为了有机会可以樽么?这五年来,她哪一天不在盼着赵樽会回心转意?哪一天不在盼着见他一面。可事到临头,她却拒绝了,自是让他生疑。
这个问题,东方青玄觉得不需要回答。
“我为何要去?”阿木尔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