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汗。”
自父汗中风以来,东可汗不许他们靠近父汗,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父汗说过话了,此刻突然被唤了名字,他倒有些意外。
“我有东西给你,”老可汗目光仍投向远处,但他的侍从却心领神会地悄悄给瑟尔曼手心塞了一张纸条,“这是我的旧部名单,是我多年前在你叔父的势力之外单独备好的军队……谁都不知道,你拿去一个个找。”
瑟尔曼心下一惊,顿觉手中纸条份量如此沉重。
“我累了,推我回去吧。”
老可汗若无其事地吩咐侍从,在与瑟尔曼擦身而过时留下一句话,被疾风裹挟着送到他耳畔:
“能不能成大事,就看你自己了。”
……
长安,宣光殿内。
已是深夜,瑶娘正检查各处灯火,路过主殿却发现仍有熹微光亮,她走上前去张望,只见桌案前坐着一个男人,他正低头写些什么,脊背挺得笔直,黑色宽袖上的金线在烛光中若隐若现,仿若萤火流连。
她暗自叹气。
这段时日里,皇上夜夜都独自来宣光殿,吩咐她们要保持宫殿原样,这样娘娘回来了才不觉得陌生。除此之外,他经常把公文都带到这里,坐在娘娘平时最爱坐的桌案前批阅奏章。
“是瑶娘吗?”
饶是她已经刻意压低了脚步声,却还是被宇文邕捕捉到,他抬起头,温和地看向站在殿外的她。
“请陛下恕罪。”瑶娘恭敬行礼,“瑶娘本不想打扰到陛下……”
“无妨,”宇文邕道,“明日和亲队伍便能抵达长安,你记得一定要收拾好这里,让婉颜回来睡个好觉……她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肯定很累了。”
“陛下……”瑶娘鼻头一酸,“这么晚了,您也尽早休息吧。”
“也好。”他微微颔首,“你不用管朕,朕就睡这里,朕想多在婉颜这儿待着。”
明日便能见到她……他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内心的喜悦。
这短短几月过得如同隔了数十载,如今终于又要与她重逢。
宇文邕想着,伸手摩挲桌案上草编的小狼,嘴角不自觉上挑,琥珀色的幽深眼眸中也泛着清浅笑意,像是陷入什么久远回忆中。
经过此番,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明日他便可告诉婉颜他的决定了。
……
翌日,晴空万里。
为免抵达长安的时间过晚,婉颜和窦毅等人决定天不亮便继续赶路。他们离开于都斤山后一路南下,经甘州抵秦岭一带,在路上花费了好些时间。如今终于能够在山头远远瞧见长安城的屋舍楼阁,婉颜清晰捕捉到各位使臣眼中的泪花。
她离开长安也才过去小半年,但这些使臣和宫人们却已三年没有回家。
“窦大人,”婉颜勒马前行,朝身旁人打趣道,“今晚回去可要好好和襄阳公主说说话啊。”
“那是,那是。”窦毅垂下眼帘,眼角却藏不住笑,“三年过去,阿熙应该也长高不少……”
“今日宫宴,你不如就趁此机会把阿熙接回家住段时间,一家人聚聚。”
“颜姐姐!”昭昀听到她的声音,从轿中探出脑袋,“这个官道还要走多久啊?”
“大概半日脚程。”婉颜见她眼底尽是隐隐的兴奋,笑道,“这么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