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开门,我去洗手。”“庞大公子”指挥着。
忠厚摊主歪头瞧了眼肩膀上的猪头,很不情愿地开门去了。
等到“庞大公子”洗完手回来,就看见自己的小弟面容尴尬地向他介绍:“大哥,这两位想跟您聊聊。”
庞心岩有些发愣,如果是买了假货来算账他还能理解。根本就没有上当,这再折返回来,是要干什么呢?
“你是我这几天来见到的第二个会巫术的家伙,愿意聊聊吗?”俞绛说。
“巫术,你是说?”庞心岩眨了眨眼睛。
“就是你在那三个玩意儿上搞的有趣把戏,怎么,你打算否认吗?”
“哦……哦,不不。好吧,小德子你忙自己的去吧!”
小德子瞪着眼睛,嘴巴嚅动了好几下,他已经很多次和自己的老板说过,有人的时候请叫他阿德,可他从来都记不住,就像他总是往自己身上印各种各样的图案一样。郁闷了一番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对自己称呼的再次申明,飞快地出门,回家洗猪头去了。
“去楼上吧,那儿比较合适谈话。”主人说。上楼的时候他走在裘泽身边,还好心地“扶”了一下裘泽。那是一个很隐蔽的位置,除非裘泽把头拧到脖子痛,才有可能看见肩膀后面多了什么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啊,应该不姓庞吧?”上楼时俞绛问。
“杜心岩。”
“啊?那你冒充姓梅时真就叫没心眼?”
“咳咳,那次我只说自己姓梅而已。”杜心岩回答,心里筹划着,什么时候在手心悄悄再画个猪头印到俞绛身上去。
“这位呢?”杜心岩问。
“裘泽,我徒弟,对付巫术他很有一套。”俞绛代裘泽回答。
二楼的几个房间都关着,杜心岩用钥匙打开其中的一间,引两人进去。
这是个能看见河的小房间,有沙发和小茶几。在房间一侧,靠着沙发的是一个珍宝阁,仿明式的,这回连裘泽都能看出假来。
“嘿嘿,还不成型的玩意儿。”看见两人瞥向珍宝阁的眼神,杜心岩不好意思地笑笑。
“什么时候你用巫术弄一下,就成型了吧,明后期黄花梨珍宝阁,百来万脱手方便得很吧。”俞绛说。
“那也得看人,不懂规矩的也不敢卖给他呀。”杜心岩指的懂规矩,当然是明白自己上当了也没脸找他麻烦的那种。否则一些行外的有后台有势力的上了当,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杜心岩泡了三杯茶,在俞绛和裘泽的对面坐下来,轻轻吐了口气,对俞绛说:“今天在门口看见您,我就觉得要糟糕。老实说,这还是头一次被人看破我的戏法。”
俞绛当然不会说破,这是徒儿的功劳,得意地维持着矜持的笑容。
“刚才您一直提到巫术,您是说我这个本事算是巫术吗?”杜心岩问。
看他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急切模样,俞绛和裘泽都很意外。
“怎么你自己不知道吗?那你是怎么学会的?”俞绛问。
杜心岩学会巫术,的确纯属偶然。
作为一个造假行业的从业者,杜心岩的水平原本并不算高,造出来的假货被人一眼就看出假来是常有的事情。好在他这个人比较上进,时常自己琢磨着怎样进一步提高手艺。
杜心岩专攻的是书画作假。那回他仿一幅张大千的扇面,画在他自己看来算勉强过关,但题字总是别扭,于是一段时间里,就总是勤加练习。
杜心岩的一大业余爱好是看武侠书,金庸的著作每一部都看了许多遍。这一天他又在重看《射雕英雄传》中的某个段落,手上却还没忘记在掌心里临着张大千的笔迹。他看书看得入神,等要翻过一页,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空手虚临,而是用笔写在了手心上。
他到书桌上拿纸巾擦手,书桌上摊着很多他的“习作”。看见这些东西他不禁想,如果这些全都是真的,该有多好,他就发达了。他常常都会有这种想法,区别在于,这次他一边擦手一边在心里臆想,突然之间就有了种非常奇妙的感觉,然后一些非常奇妙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把那些“变成真的”的张大千作品卖掉之后,杜心岩开始研究,怎么让这么奇妙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尽管没有裘泽这样一个巫术雷达在旁边指导什么动作有效,什么动作无效,可毕竟他成功过一次,有迹可循。
于是,《射雕英雄传》、掌心写字并且印下来等一个个关键点被找了出来,一个多月后,杜心岩的造假巫术就算是成型了。而后,为了提升成功率他又不断改进,比如在掌心写反字比写正字更好,穿假货衣服成功可能性更高等等。
然而他至今还处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程度,更不知道自己这个本事其实就是巫术,此刻碰到了似乎懂行的人,想了解清楚的心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