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命手下分别审问曹爽、何晏等人,定要他们亲自画押,承认谋反之罪方可。钟会奉命审问何晏,来到刑房之中,只见这位熏衣傅粉的美男子,此时灰头土脸,枷锁在身,再也没了昔日的风流姿态。
“何大人,还是快些招了,免受皮肉之苦。”钟会扫了扫榻上的灰尘,在何晏面前坐定。
“士季,我绝无谋反之意。还望你念在昔日之情,替我在太傅面前剖白几句!”何晏仍抱侥幸,向钟会求情道。
“曹爽谋反之罪已然坐实,若大人无心谋反,那自当另有他人。”钟会笑道。
何晏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拿起纸笔洋洋洒洒,将曹爽、丁谧、李胜、桓范等六人名讳罪状写好,画了押,托到狱吏手上。
钟会看了看纸上名单,曹爽一党几乎列尽。把纸往怀里一揣,他又笑道:“太傅大人曾明喻,今有七族作乱。何大人只供出了六族,还差一族。”
“你真要赶尽杀绝?”
“何大人位列三玄,权倾一时,与大将军出入后宫如若无人。当初的威名犹在,怎么此时反倒不敢认了?”钟会讥道。
“钟会,我从前真是小瞧了你,想不到你如此狠毒!”
“连何大人这样独领风骚的人物,为了保全性命也能出卖朋友,我钟会小小伎俩,不足挂齿。来人,帮何大人画押!”他起身一摆手,旁边几名狱吏上前按住何晏,扳着他的手蘸上朱砂,在早已拟好的罪状上重重一按,即刻了事。
“在下还要到贵府收拿余党,先告辞了。”钟会朝何晏一拱手,闪身而去。何晏知他话中何意,颓然跌坐在地。
钟会来到何晏府上,命手下兵将把何府团团围住,家丁仆人逐一锁拿,却没找到何晏之妻金乡公主与儿子何荣。审问管家,答说金乡公主带着何荣一早入宫去了。钟会冷笑一声:“走,入宫!”
入得后宫,钟会不去他处,径直往杜太妃住处而来。如今能庇护金乡公主的,除了她的生母杜太妃,还有何人?钟会毫不顾忌礼数,大步流星闯了进去。
“给我里里外外搜仔细了,一定要将何荣找出!”他吩咐完手下,自己迈步往后院杜太妃卧房走去,越是不能擅闯的地方,人越有可能藏在其中。他气势汹汹,来到卧房门外连礼也不施,一把推开房门,待看见屋中之人时却愣在当地。
杜太妃缠绵病榻已久,此时正躺在床上安睡,纱帐紧紧闭着,隐约能见里面透出人影。而床榻边坐着的,除了金乡公主外还有一位,正是令钟会始料未及之人,长乐亭主曹璺。
曹璺因是入宫,身上按典制穿着亭主的锦衣绣裙,乌发高高盘起,依例插着几支宫花珠钗。娥眉轻黛,朱唇微红,别是一番妙龄少妇的轻熟风韵。闻声朝门外惊视,一双秋水美目正对上钟会的眸子,两人皆是一怔。
钟会三年未见曹璺,也从不曾看她作如此华美的装扮,那顾盼间的风情犹似当年却又不是当年。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一粒石子激起心湖的涟漪,令他无可避免地再次沦陷其中。晃了晃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忘了自己因何而来。
“大人,整个院子都找遍了,没有何荣的影子,想必定在此屋中!”手下兵将说着就要闯进屋子。钟会低喝一声:“休得无礼,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眼睛扫向床上纱帐,见里面微有人影晃动,便知其中蹊跷。
他这厢正要说话,曹璺却已先开了口:“钟大人,如此匆忙而来,所为何事?你这般鲁莽,难道忘了为臣之礼?”
钟会被她如此一问,只好微微欠身:“微臣参见杜太妃,公主,亭主。此次前来只为捉拿反贼何晏之子何荣,并不敢冒犯。”
曹璺正欲斥退众人,床帐中却传来孩童细微的哭声,屋里的气氛登时凝固。金乡公主面如土色,紧紧掩住床帐,眼神无助地看向曹璺。